棉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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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奴才没看清……”

金国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拍掉了几封奏折,“这都看不清,要你有什么用?!别以为李德喜欢你,你就能胡作非为了。没用的奴才,朕一概丢出去喂狗!”

小太监连忙磕了两个头,战战兢兢地说:“……白天做什么奴才没看清,但晚上、晚上会惨叫!”

“奴才看到秦国皇子把段国皇子抱到床上去,然后就听见段国皇子在惨叫,叫声很可怕……一边叫还一边骂人,骂秦国皇子骂得很脏,还说日后定要荡平秦国之类的话……”

听着这话,原本生气的皇帝嘴角渐渐浮现出笑意。

他挥手让那小太监下去,然后吩咐道:“李德,把这事原原本本说给段国和秦国安插在咱们这儿的探子。”

“是。”

“他们挤在一处节省炭火?索性都不要给了。”

“那……”李德小心地问,“若他们受了寒,病了……”

皇帝的话音里满是轻蔑:“又死不了,不必多管。”

·

今冬第一场雪落下来时,静颐园银装素裹,天气却并不冷。窗子开个小缝,清凉的空气便钻进屋里。

秦临立在窗前,对着窗外喃喃念着:“止观,我们去看雪吧。”

段止观一愣,和这个人去看雪,这是他以前曾经憧憬的画面。

他待在秦临府上那会儿是春夏之际,当时就想等冬天下雪,带秦临出去,然后偷偷拿两个雪球砸他,一个砸脸一个砸屁股,定要砸得他认输投降,答应给自己做点什么事为止。

其实也没什么事好给他做,自己让他做什么,他本来就没拒绝过。

现在想想这些事,还真是……

……丢人啊!

段止观扭过头,“不去。”

他不去,秦临便也不想去了,径自到里屋睡觉。

于是段止观就坐在旁边听他睡熟,然后自己裹上个斗篷,悄悄推门出去。

雪还是要看的。

不想和他看而已。

金国位置靠北,雪也比南方厚重一些。纷纷鹅毛中,身姿修长的逸士容色淡然,信步沿小路上山,他并未持伞,头上肩上覆满凌乱的白。

他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这些日子以来,他只要醒着,秦临就在他眼前晃。晚上睡下了,秦临又躺在他身边。

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雪花渐密,片片落在他眼睫上,路也看不清了。正巧半山腰处有个小亭子可以避雪,他便拐进去。

这亭子很小,仅能容纳一人,就再没有多余的地方,正好适合他享受孤独。

他望着雪幕中的金国,想着自己是谁、在哪、为何要来、何去何从,便生发出一腔苍茫的慨叹。

此时应该赋诗一首,但想起之前自己的诗被人歪曲,他还是决定不轻易留下墨迹。

也不知想到哪里,他俯下身去,从地面的积雪中抓了一把捧在手心,又用手指沾了一点,点在舌头上。

八岁的止观曾去尼姑庵的伙房里偷白糖吃,糖没偷到,先被人给发现了。

厨师打人像剁肉一样狠,在他腰背上留下几道去不掉的疤痕。

接着,他忍着疼痛来到飘雪的院子里,拖了一路的血迹。地上的白雪和他想吃的白糖一个模样,他便用手指沾雪,放入口中,好似真的尝到了甜味一般。

想起往事,段止观觉得舌尖的冰凉又酸又苦。手里抓的雪早就化成了水,从他指缝间滴落。

“这是哪来的穷鬼,连雪都吃?!”

身后传来一个傲慢的话音,段止观转身去看,亭外站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相貌生得不错,眉眼间全是贵气,却在脸上铺满了桀骜,整个人便显得十分浅薄。

段止观不认得他,不想理他,只看一眼便转了回去。

然而那人并没打算放过他,前行几步,在段止观耳边吼着:“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人?”

段止观被他吼得耳朵疼,往一旁避了避,冷冷道:“问别人身份之前,最好先自报家门。”

那人重重地咳嗽两声,朗声道:“我姓金,排行第四。”

他这样一说段止观便知道了,虽然金国的皇室宗亲都姓金,但敢直接这么说的,那只能是金国皇帝的第四个儿子金晖。

知道是此人,又想想他方才的态度,段止观便不是很想和他说话。可方才是自己说互通身份,这会儿反悔不太好看,便只好道:“我也排行第四,姓段。”

他一说完,便听见了一声嗤笑。

金晖脸上写着轻蔑,拉长了话音道:“你就是段国从破庙里捡回来的四皇子?怪不得连雪都吃。段国饿着你也就算了,你不是卖身了么,秦国那皇子也没把你喂饱?”

这话如果从秦临口中说出,段止观没准能和他吵一架。但换做是无关的人,他便不大想逞口舌之快,转身背对着那人,重新回到雪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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