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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听得她这么一说,倒是不由得愣了愣。
这一路上,他们两人一直同行,说是旅伴,但其实早已经是朋友了。
要做他黄药师的朋友,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只因他的眼光实在很高。
但凡聪明的人,难免就有些眼界过高的通病,黄药师年少成名,坐拥桃花岛那般海上仙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然有他骄傲的资本。
但他习惯独来独往、常常看上去高高在上、性情孤僻,却只是因为,这世上大多数的人,在他看来都太过无趣了。
至少他这么多年纵横江湖之中,所遇到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有意思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够有新奇想法的了,但是没有想到,这位女皇陛下居然比他的新奇想法还要更多——看看,距离忽然提出要他帮忙易容之后,又想起了用这易容混入北伐大军这个玩儿法,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是,他发现他居然不想拒绝——他少年成名,又对这世间芸芸众生多少有些瞧不上眼,导致他无论何时总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久而久之,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肯跟他往来。
原本他就这么一直独来独往倒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直到不久之前,跟他打过几次架的丐帮小乞丐洪七一脸痴迷地跟他说起认识了一个朋友——听那描述,这位“常姑娘”哪里是什么江湖世家的小姐,十有八\\九就是当朝那位才刚刚登基的女皇帝。
洪七那个蠢货,还把人当成普通姑娘相处呢。
要是他真的是被人给骗了,那肯定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的——说来说去,他黄药师纵横江湖这么久,能够勉强算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洪七这个小乞丐了。
他出来的久了,正巧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做,听洪七说得眉飞色舞的,觉得还是有必要为了这个蠢货进宫探探的。
而且,他近来忽然对医术兴趣颇浓,听说宫里头的太医院也有不少宝贝,倒是可以去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抱着这种想法儿,他假借应征太医的名号进入了太医院。
想着好歹是进宫,他还是认真准备了一番的。不料等到他真的进了宫才发现,其实他原本不用搞得那么麻烦——这皇宫里头才遭逢大变,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可以说是守备十分松懈的。
太医院这种地方更是如此。
他随便弄了一个太医的腰牌就顺利作为太医安定了下来,又特意选了一个离着所有人都很远的偏僻院子,开始精心种植些奇花异草——毕竟是皇宫大内,就算是曾经被洗劫一空,还是剩下了不少宝贝。
他久居桃花岛,岛上什么稀罕玩意儿都见过,自然不会将那些金银财宝放在眼里。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些品种丰富的奇花异草。
这才是真正千金难买的宝贝。
最让他抓狂的是,这些宝贝都那么白白丢在地上无人照管,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就这么在那院子住了下来,每天伺弄些花花草草,偶尔给些宫人看看病,本来日子过得很是舒适自在,但是没有想到,那天他竟忽然被传召,去救治一个什么小李探花。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女皇陛下。
听闻她于宫乱之中登基为帝,在全天下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居然稳住了帝位,不由得让人心存敬畏,想来必定是个手段了得的狠角色。
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本人,才发现这位女皇帝竟然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看着年纪也就是十三四岁,虽然面容稚嫩,但是俨然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被她那澄澈的目光凝视了片刻,黄药师便感觉到了有些不适。他故意表现得冷淡低调,认真做了一个太医该做的事情之后就退下了。
他的医术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寻常的伤病自然是小菜一碟儿,加上也是那位小李探花的运气不错,没有受什么致命伤,原本这孩子自己也有不错的内功,配合上他新研制的丹药,竟然第二日就变得活蹦乱跳的了。
经此一事,他果然还是在这位女皇陛下的心里留下了不浅的印象。这不,这位诸葛老大人回宫之后,她还是第一个就命人把他叫过来了。
不但被她叫过来了,还被跟她一起的花家七公子一眼就看穿了真实的身份。
这真是极少会出现的情况,毕竟他纵横江湖多年,从来都是他捉弄整蛊别人,何尝有过被人当场拆穿身份的事情?
大约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暗暗有些不服气吧。
不管是赌气答应帮那位诸葛老大人治疗,还是后来为了治好他主动提出去北地找人,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在。
但这当然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他做这些主要还是因为,他虽然平时个性狂傲不羁、行事离经叛道,但其实最敬重忠臣孝子——诸葛神侯已经是三朝元老,忠臣良才的美名早已经天下皆知,这样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撞到了他的面前,他怎么都不会当真不管的。
没想到的是,开了这个头之后,后续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女皇陛下居然要自己赶去北荻——之前那位诸葛先生带回来的口信,他为了避嫌并没有旁观。
但是既然能够惊动这位女皇陛下亲自前去,那必定是天大的事情。
这种事情,论理他应该是躲得越远越好,即便是恰好顺路,说实话,最开始他也并不想跟她同行——就算是他答应了为那位诸葛老先生治疗,心甘情愿为他的伤势远赴北地,也犯不着跟这位贵人如此黏在一起。
但为何最终却还是一起上路了呢?
这到底其中有什么深意,他也不想深究了。
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这位女皇陛下,跟他此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所做作为时常出人意料不说,还总是能够让他意想不到,充满了新奇。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一路同行,也是件有意思的事儿。
他如此说服了自己,直到十多日之后,快到大樾与北荻边境重镇时,她忽然提出了易容并且潜入北伐大营的要求。
前者当然不在话下——他本来就精通各种杂学,易容术更是出神入化,按照她的要求将她易容成一个清隽少年自然再简单不过,保管连她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来。
但以这副模样混入北伐大营……他心中感觉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同时又觉得这样挺有意思,正在那里犹豫之际,却不料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居然是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朝着这边过来了。
他武功早已跻身当世一流,自然一眼就看到来得是一行四五人。
当先一匹马上是一个锦衣少年,他年纪不大,但内力极深,居然隔着数丈之远,便开口喝道:“前方何人,胆敢擅入军营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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