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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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去看麦子,时月一觉睡到了太阳西斜。

刚有些意识,就感觉一只手在她脑袋上摸啊摸,挪了一下,发现自己枕在慕容野腿上。

二人一坐一躺在马车中,他正拿着一卷书在看,左手轻轻抚着时月的头发,动作堪比撸猫。

时月:“……”她又挪了下身子。

慕容野将视线挪到她脸上:“醒了?”

“嗯……”时月闷闷地应了一声,脸上全是睡出来的红印:“什么时辰了啊。”

慕容野望了一眼天:“一个时辰后日落。”

夏天日头长,起码下午五点了!时月从他腿上爬起来:“说好去看麦子的,快走快走。”

临近傍晚,暑气消散,农人们弯腰在田间劳作。

麦子已经分蘖,现在要做的就是除草、捉虫,保障麦子健康成长。

夏日傍晚的空气很舒服,时月走着走着心情美好起来,脚下是阡陌交错的绿色麦田,远处是青山环抱,夕阳正在西斜。

农家炊烟袅袅,生活缓慢而恬淡。

慕容野跟在她身后几步,看她蹦蹦跳跳:“慢点走。”

“没事。”时月在路边薅了一朵白花,深深嗅了一口:“咦?哇——”

慕容野看了一眼:“白菊。”

夏天的菊花已是强弩之末,花又小又丑,但清香不减,菊科植物独特的味道令人神清气爽。

野生菊花不如培养的好看,但味道更浓郁,菊叶还可以用来焚烧,用作病虫害防治,自古以来田间地头多有栽种。

时月捏着那朵花,站在慕容野身边:“我上次来时啊,听说这附近全是孙子敬的地!”

方圆二十亩,真不算少了。

“嗯。”慕容野点头,余光一直看着她,时月不小心踩到了一颗小石头,身形一晃:“啊!”

他长手一拦,稳稳地扶住她的腰,不太高兴地说:“好好走路。”

时月心虚:“好。”

“真当腹中孩儿不存在么?”慕容野低声训她,不自觉揽上了时月的腰,那里开始变得有些圆润。

时月被他挠得浑身都难受,扭着身子,像一条滑出去的鱼:“我好好走还不成吗。”

慕容野看着空了的手,眼中一凝。

“孙大!”时月眼尖,望见了之前孙家的管田人,他头戴斗笠,正蹲在田间拔草。

“哎?哎哟时先生,是您啊!”孙大扶着斗笠站起来,热情地朝时月招手。

他几步从田里跨出来,笑着问:“您是来瞧上次那些麦的么?”

“是啊,几天没来都忘了在哪,地里怎么样?”时月问他。

孙大热心地邀他二人去地头看:“您快来看——”

“上次啊,您说要压苗后,老儿立马压了,苗苗好几天没能站起来,吓坏小老儿了!”话说间,已经到了那几亩麦地。

“还当苗不行了,没想到一场雨后,就站起来了!”

压青的地块,原本比别的差一截,如今地里的麦子已经长很高了,粗看去与旁边的地块没什么不同,甚至茂盛很多。

时月拔了几株,孙大从隔壁没压苗的地里也拔了两三棵对比。

慕容野朝他们手里看去,只见时月手中的苗根系十分发达,被拔出后还紧紧抱着土块,分蘖初有成效,每棵都在四至八蘖之间。

分蘖多了,麦苗看起来就很大,谁能想这一小捧郁郁葱葱的麦苗,居然仅由一棵麦苗分蘖来的!

两块地的麦苗差不多高,但孙大手里的麦苗显然不如时月手中的大,每株只有二、三蘖,按原本的生产力,三蘖就算很高产了,可跟压过青苗的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时月拨出一蘖:“这一蘖就能长成一穗,孙大你可以留心算一下,这亩地能比别的多收多少粮食。”

孙大种了半辈子地,他明白分蘖对丰收的重要,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这块地太出息啦,今年起码能多打三成粮食!”

慕容野听得十分惊奇,时月提起裙子要下去田间,他一下没抓住就被她跳下去了。

大胆的动作看得人心惊胆战!

孙大紧随其后:“您慢点,前几日刚下雨,地里滑溜得很。”

时月扶着田埂慢慢往前走,时不时停下来查看麦苗的情况。

“其实压苗还是晚了。”时月手里攥着麦苗道。

孙大点头:“老儿早没遇到您,要是二十亩地都压了就好了。”

“哈哈,不是的。”时月摇头:“这亩地压的时间也不对,应该在年前就压好苗的。”

小麦耐寒耐旱,北方的春小麦一般在秋后播种,年前压青苗,然后在大雪下藏整整一冬,等来年春暖后就会直接分蘖,年前分的蘖有利于成穗,年后分的蘖,成穗率差很多。

“啊,那如何是好?”孙大问:“这地还能丰收吗?”

“能啊,怎么不能。”时月道:“开始抽穗的时候追一遍肥,麦粒灌浆期水要浇够——麦子不太吃水,不要浇太多,容易烂根。”

孙大点头:“今年雨下得多。”

“要是按这两个月的雨啊,也可以不浇。”时月抓起一把土:“可以看土湿不湿,能捏成团就不必浇水了。”

孙大连连点头,时月愈往田间深处走,忽然看见绿油油的麦苗间,出现了不同寻常的一点浅绿:“蝗虫!”

孙大:“哎呀!”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一挥——

没来得及跳走的大蝗虫瞬间就落入了他手里!

孙大将它装进随身带的小竹篓里:“螟螣(音∶名特)变多了,唉,希望它们不要再多了,要不今年粮食更完了。”

时月将他腰上的小篓拿来看:“这么多?”

足有五六十只,孙大答:“老儿捉了一下午,还好,跟往年比不算多。”

蝗虫,意味着有闹蝗灾的可能,时月问:“去年旱得厉害吗?”

孙大摸摸下巴:“旱了两个月,后来又下雨了,去年也有螟螣,不过没闹起来,就叫俺一家老小捉干净了!”

说起全家齐上捉蝗虫,可是这个时代防治蝗虫的主要法子。

蝗灾一般伴随着大旱,如果前一年旱过,第二年发蝗灾的几率就会成倍增长。

两人说话间,孙大又手脚利落地捉了两只蝗虫。

二十亩地出现几百只蝗虫,这个数量已经很惊人了,这个时代没有农药,无法灭杀,蝗虫一旦起来就是无法逆转的灾难。

“孙大,你家有鸭子吗?”时月问,蝗灾防治必须尽早开始。

孙大摇摇头:“没有,俺家倒是有鸡。”

“找人捉几只鸭子来养吧。”时月吩咐道:“还有,族里其它人家,也让他们注意一下,这蝗灾可不容小觑啊。”

“灾……您是说今年的螟螣有可能成灾??”孙大大惊失色,蝗灾一来遮天蔽日,所到之处颗粒无收。

本来这时候粮食的产量就低,一旦闹起蝗灾就是赤地千里、饿殍遍地,农民们背井离乡逃难,卖儿鬻女、易子而食。

那景象真是惨不忍睹。

像孙大这个年纪的人,起码经历过大小数次蝗灾,对这种害虫真是又恨又敬畏。

“小老儿可要回去通知族长,立马安排大祭?”孙大急忙问。

慕容野站在田埂上:“什么大祭?”

蝗灾一直是华夏古代很难克服的天灾,常有朝代认为蝗灾是上天降给当朝皇帝的惩罚,为了使蝗灾过去,国君下罪己诏、祭旱魃,还有生吃蝗虫的。

甚至有吃斋茹素,禁欲百天,只为消除上天怒火,免了百姓疾苦的。

但这有什么用呢?

该闹还是得闹。

时月摇头:“捉些鸭子来养就好了,别养太多,十亩地两只,你这一片地有个四五只鸭子就行了。”

孙大这口气提在胸口:“真的?”

“现在蝗虫比较少,但防治必不可少,每日清早将鸭子赶下地,让他们吃一遍也就够了。”时月道:“对了,鸭子养大了也别杀,今年秋收以后让它们下地刨蝗卵。”

“螟螣蛋子,老儿懂,土坷垃多的地方全是这东西!”孙大恨恨道。

蝗虫喜欢把卵产在干燥的土块里,所以大旱过的地方,土地裸露,就特别容易闹蝗灾。

相反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有合适它们产卵的条件,就不容易起蝗灾。

“哎,小老儿懂了,回去立马捉几个鸭苗子养。”孙大点头道。

时月翻了下麦苗,发现还有少量红蜘蛛和白粉病。

如果是现代,一瓶农药兑水,喷洒个三五日的也就解决了,偏偏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红蜘蛛和白粉病啊……”时月仔细回想着,忽然看到隔壁地块种着一小片大葱。

“殿……”时月喊了一个字,忽然想起来慕容野今天是微服出巡的。

“哥!可以帮我……扯一根大葱吗?”时月在叫名字还是叫大哥之间纠结了一小会,果断喊了哥。

慕容野∶“??”

孙大打量着两人∶“原来是时先生的大哥吗?”

时月尬笑∶“呵呵呵呵,是啊。”

华夏种植大葱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而卫国的大葱是从齐国流传过来的,在卫国是一种主要蔬菜。

慕容野看了眼时月,弯腰拔葱,再递给她。

时月压根不敢看人家的眼神,要不她就会发现慕容野倒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孙大,你来看。”时月指着麦苗叶子上的白粉病∶“这叫白粉病。”

孙大点头∶“对对,小老儿知道这种病!这种病长起来,苗子发黄,不长穗,先生别动手,让俺扯了它,别祸害别的苗子!”

说着,他弯下腰,想把病了的麦苗扯掉。

“哎哎,我没让你扯了它呀。”

时月把大葱往他面前一放,剥下大葱的外皮∶“你回去啊,把葱皮剥下来捣碎,加十倍的水,喷洒在长病的地方。”

“十日之后,白粉病慢慢就消退了。”

白粉病是由一种真菌引起的,而葱蒜就有杀菌的作用。

效果虽不比农药,但胜在绿色无污染,也容易制取。

“葱……大葱,十倍的水。”孙大嘀咕着,誓要背下来的模样。

时月提醒道∶“大葱,不可以用小葱哦。”

孙大点头∶“是是,小人记住了!”

自从时月的压青苗看到效果以后,孙大都快将她的话当作命令了,决定今晚就制来喷洒。

时月失笑∶“明天也一样的,泡上一晚效果会更好哦。”

这才打消了孙大摩拳擦掌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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