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之谜（1 / 2）

我重新燃起了残烛，脚踩在这片硬邦邦的东西上，有些硌脚。

黑白无常的鼻子前后左右地嗅着，应是在寻找这地洞里是否有鬼魂。

我看他们嗅得差不多了，便问道，“有鬼吗？”

“真是奇怪，刚才明明有阴风，为什么会不见鬼魂？”小白一直拉着老黑的手，两个人一副小心翼翼又不得不前行的模样。

我往前走时，没看到方策，于是回头去找，发现他蹲在了地上，手里拿着那些硬邦邦的东西。

我过去拽他，“怎么不走？”

方策的眉心越来越深，他举起一块反倒问我，“你看这像什么？”

“不知道啊！”我凑过去瞧了几眼，离近了一看，又觉得像骨头。

老黑也蹲了下来，小白和我站在后面激烈地讨论。

我说，“这有点像狗骨头……”

小白寻思了半天，“我觉得像猪骨头，这不是肋排吗？”

我说，“猪骨头的肋排有这么短吗？还是像狗骨头。”

小白摆摆头，“不对不对，你没看到这根肋骨被烧断了吗？这肯定很长一根。”

我觉得有道理，“谁这么无聊，在这儿烧猪肋排，烧烤啊？”

小白眼睛一亮，“什么是烧烤啊？”

“烧烤啊？”我舔了下唇，嘻嘻笑道，“烧烤是一种十分美味的食物……”

小白马上嚷嚷道，“我也要吃……”

方策掷地无声地将那截断掉的肋排扔到了地上，他问老黑，“你看这像什么？”

老黑脸沉了下来，“像是人的骨灰……”

我……

小白……

方策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只是烧得相当粗糙，有一些骨骸还没有完全烧尽。”

我漠然地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骨灰……

“不，不是吧？”

小白讪然一笑地问我，“那，咱们还要烧烤吗？”

如果说这里有骨灰，而且还有这么多，地洞里全是，那该是烧死了多少人？但老黑奇怪的是，这里既然有阴风，还有人的骨灰，那鬼魂去哪了？

我们踏着骨灰一路往里走，在地洞里的尽头，有一间房，看样子，像是一座宫殿。看格局和装饰，不像是清朝的建筑。

我记得这紫禁城自从明朝起就有了，那也就是说，这座宫殿很有可能是明朝时遗留下来的，只是不知道怎地，被掩埋在了黄土地下。

后来应该是被人发现了，所以做了一个秘道。

地洞里黑暗的原因，宫殿的外形看上去像女巫的城堡，没入薄幕时的幽暗，连宫殿上的金瓦都被这幽暗吞噬了光泽。

无树无花无草，焦枯的土地像断裂的龟壳。

老黑和小白还在不停地嗅着，他们的职业本能，走到哪嗅到哪儿。

我和方策身后的冰火剑散发着薄薄淡光，正好照亮了周围。冰火剑这种情况，一般是介于有情况和没情况之间。

它们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我和方策都可以理解。但它们会很贴心地为我们亮明，这一点我们还是很感动的。

物尽其用，价值最大化。

我们推开了宫殿的大门，里面一阵邪风呼呼地吹了过来，老黑用法仗一指，驱散了邪风。

再望去，宫殿里全是纸人，密密麻麻地站在那里，脸上全是诡异的笑容。

我和小白都吓得叫了出来，因为这些纸人做的跟真的一样，除了脸上可以看清是纸做的，身上穿的衣服，脚下穿的鞋全都是真人的东西。

恐怖就恐怖在这些纸人脸上的笑容，在我看来，不断地扩大，是自然而然地自己笑了出来。

老黑在这些纸人中间穿梭，鼻子在它们身上来来回回地嗅着。

方策告诉我和小白，“你们在这等着。”

我调头问小白，“这个你也害怕？”

小白苦着张脸说，“真鬼我不害怕，假鬼我害怕……”

我……

我和小白在大门口站着，看着老黑和方策一面走一面讨论。我定下神来瞧着那些纸人，印象里好像慈禧出殡那天，的确有许多纸人送路。

她是怕自己在阴间没人侍候，所以弄了一些纸人过去侍候她。但这些纸人做的也太逼真了，像真的一样。

我问小白，“在你们地府，这些纸人能活过来吗？”

“纸人怎么活过来？地府只有鬼魂……”变回女人的小白还是十分可爱的，我俩互相搀扶着，也可以彼此依靠。

我更疑惑了，如果连我都明白这个道理，慈禧又怎么会不明白呢？还有，她暗地里搜刮童子童女，不就是为了给她殉葬吗？

那些童子童女呢？难道方才进来时的骨灰就是他们的？

如果这样说来，他们的鬼魂去了哪里？

我看着这些纸人，数不过来，至少一千个，可见在做工上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的。这些纸人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看着它们，我就觉得自己要被吸进去了一样。

难道……

我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拉着小白问，“你看看，这些纸人的身体里有没有鬼魂？”

“啊？谁这么变态？”小白环着自己，打了个冷战。

“你快看看……”我催促道。

小白不情不愿地用她的法仗对准了一个纸人，法仗里冒出了电丝一样的红光，激在纸人的身上，从里面升起了一个透明的身体。

小白迅速撤了法仗，掩着唇惊讶道，“还真有人这么变态。”

我不寒而栗，果然我想的没错。慈禧请来了莫道长，恐怕就是做这个用的。将殉葬的童子童女暗杀掉，然后将尸体焚化，灵魂寄在这些纸人的身上。

等到她出殡那天，再将这些纸人在她的墓地前焚掉，那些鬼魂自然跟着她进了地府。

大清朝是不允许在民间搜刮活人殉葬的，慈禧明着自然不能那样做，才会起了这样的邪念，果然是阴狠。

“小白，地府允许有人侍候吗？”

“当然不允许，人生前不管是谁，哪怕是人间帝王，死了也只是一个孤魂……”

方策和老黑也折返了回来，显然他们也发现了。

老黑看这种局面颇为担心，“这里至少有成百上千个灵魂，这恶婆子出殡那天，恐怕我和小白是拘不过来，看来是要冥军倾城了。”

方策问，“能不能先将这些人的鬼魂释放出来？”

老黑扫了眼这宫殿，揉了揉太阳穴，“放不出来，这纸人做的太逼真了，又被施了法术，像真人的身躯一样。”

他咒骂了一句，“他妈的，我说这紫禁城怎么一个鬼魂都没有，原来都在这些纸人的身上了……”

“你的意思是谁，这紫禁城的冤魂也都在纸人身上？”我咽了口唾沫，这莫道长还真不是一般的人，他竟然连厉鬼也能收服。

方策心中若有所思，“难怪我和格格叫花妖土地公都没人应我们……”

“它们也被收起来了？”我捂着胸口张着嘴。

“不是，我想它们是不想惹祸上身，所以早离开了紫禁城。”

“那就好，那就好……”

我突发奇想，“我们能跟冤鬼讲个话吗？”

“恐怕不行，它们都被施了法，没有意识，”老黑痛苦地摇头，“真是可怜，生前不得善终，死后还不得善果。”

我和方策齐齐问道，“什么意思？”

小白唏嘘道，“这些纸人在凡间呆的时间太久了，恐怕三魂七魄早就消耗掉差不多了。可能等不到回地府，它们从这些纸人身上一被放出来，就会魂飞魄散。就算侥幸回到地府，投胎后也只能做个傻子……”

我心被针扎了一般，想到被慈禧迫害的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这里。生前活得痛苦，死后却是更加痛苦。

六道轮回，其实是生也苦，活也苦。除非脱离了六道，修成正果，若不然，与其来生做一个傻子，还不如魂飞魄散了吧，至少不用再受其苦。

“那么慈禧呢，她如此做恶，违背了天道，难道她不用受惩罚吗？”方策一腔热血，愤愤地握着拳头。

“慈禧虽然作恶多端，却是上天给大清朝埋下的一个□□，她是顺天应命地存在。她会不会受到惩罚，就要看天庭最后地判决了，不过历代太过残暴的君王，死后也会被罚去某个仙山静思己过，过个几千年也就被放了出来，逍遥一世。”

我和方策都沉默下来，如此看来，我们还折腾什么，到最后，我们又拯救了什么？

但我们这趟也不是为了慈禧的事而来，最主要的还是子方和那颗舍利。

这样一想，我们的心里也好过一些。

出了宫殿，天都已经黑了，神荼和郁磊还守在慈禧的床边，老黑和小白回去禀明原委，估计当天冥军倾城的可能性会很大。

我记得那天在历史上也是狂风大作，阻得送葬的队伍都是寸步难行。

入夜时分，子方被召走，他带着锦盒去了宁寿殿，想来是慈禧又需要舍利为她治病。

老黑和小白不在，我和方策也看不出这舍利在慈禧身上有什么作用，但每次用完，她都觉得神清气爽。

关于这颗舍利，我们进宫后听宫里的宫女太监们谈论过，尤其是慈禧身边贴身侍候的几个小宫女，她们讲得更是绘声绘色，原来这颗舍利当初在紫禁城掀起了这样大的波澜。

相传这颗舍利，的确是边远地区的君王上供给慈禧的。什么地区我听不太懂，但祭赛国那个地域，差不多也就是现在的少数民族地区，也差不多是在宁夏甘肃这种地方，在大清朝时都划归了中央统治，设了巡抚。

这颗舍利就是在慈禧第三次垂帘听政时上供的，据说这颗舍利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乃是当初的一位高僧坐化后留下来。

慈禧一听大喜，自然就留了下来。

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这颗舍利自从到了慈禧这里后，宫里就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除了有宫女太监莫名消失外，就连慈禧每晚睡觉都会做噩梦。

更有当年掌管舍利的小太监说，晚上这颗舍利子便会发出幽红色的光芒，像两只眼睛那般恐怖。

这个小太监不堪承受，最后跳河自杀了。

半年后，慈禧便将这颗舍利送到了自己弟弟桂公的府上，并让桂公每个月送来一次，为她强身健体。

桂公当年捧着这颗舍利是忐忑不安，可没有办法，老佛爷吩咐下来，他也不能推脱。

好在这颗舍利在桂公府没多久就安生了下来，原来是子方的出现，这颗舍利好像被降住了一样，再也不折腾了。

这子方也从此得宠，就连慈禧都对他刮目相看。

我和方策听完只是笑笑，这颗舍利当年在祭赛国时就闹出了不少的乱子。但这上供之人若是知道，怎敢上供给慈禧。

听说后来，这个上供之人被免了官，还一脸地不解。我们也是一脸地不解，但再不解，也只能先这样了。

晚上睡觉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原来咸丰帝的一位妃子，被慈禧迫害而死，死相极惨。她的冤魂被锁在了冷宫那口井里，日日夜夜地对天呼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任谁都听不见。

后来有一天，她的鬼魂从井里飘了出来，本以为是有人来求她，可没想到，等待她的是更为残酷的折磨。

她的鬼魂被一个道士强行寄到了纸人的身上，她开始还挣扎反抗，可那个纸人被施了法术，她是生生被吸进纸人里的。

而同时被吸进去的，还有其它的鬼魂，它们都是痛苦的哭喊、挣扎。因为吸魂大法，会令鬼魂的身形扭曲。

鬼魂是由三魂七魄组成，人的灵魂从体内出来后，三魂七魄自动结成人体，一旦扭曲，三魂七魄便会如撕裂般被扯断。

这种痛苦，不亚于五马分尸。

她被吸到纸人身上后，已经虚脱到了极点，在里面她更加没有自由，狭小的空间，没有白天和黑夜。她动弹不得，动一下，那法术便会反噬到她，那样会更疼。

日日夜夜被折磨着，这种痛苦还不得解脱，又陷于了另一场惨不人道的灾难中。

不知哪一天，她的鬼魂又被活生生的吸了出来，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中，在漩涡的后面，站着一个秃头的男人，他的嘴就是这黑色的漩涡。

她的三魂七魄在这漩涡中最终消散了，结束了她悲惨的一生。

我听见她在梦里的感叹：为何要死，又为何要生，不得轮回不得转生，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最好不过的。

我醒来时，眼角还挂着一行清泪，这个梦太过真实，仿佛是我在经历了一场从生到死，从死到约望的过程。

方策帮我分析这个梦时，他说慈禧可能在垂帘听政后就开始找人制作纸人了。而那个舍利在宫里必然是感知到了这一切，所以才会破坏了慈禧的计划。

这也正是慈禧为什么要将它送走的原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颗舍利的确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否则慈禧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地还想要留下它。

我觉得子方之所以能制得住舍利，不是他本身的问题，而是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我和方策去看子方时，打算探探。

子方是个没有心机的孩子，如果不是他有利用价值，恐怕早就被慈禧杀掉了。

我和方策问他时，子方还表现出了十分奇怪地样子，“为什么你们都来问我这个问题？”

我和方策明白，慈禧和桂公肯定也会以为是他身上有什么宝物在降着这个舍利。

“那到底有没有？”

子方摇摇头，“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我让方策在他身上扒拉了一遍，的确没有，他既没有戴着玉器，也没有什么护身符，身上比他脸还要干净。

方策好像不死心，循循善诱道，“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洗澡怎么样？我的按摩技术还不错。”

我……

两个男人一起洗澡？怪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