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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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再也抽不出时间玩闹,他虽然小小年纪就过了县试和府试,但那毕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按李先生的话来说,一千个考过县试府试的人,少说也有八百个成不了秀才。更别说明棠这种半途而废过一次的,要是想考过院试,可得好好被磨炼才行。

他承了银珠各色零嘴的情,对明棠就更加严苛,不仅每日留了书要背,还要日日留题写出两篇文章来。

明棠许久不曾动笔,写的自然不合他的心意。李先生天天挑出毛病来骂,骂的他斗志越胜,非要写个模样出来。为此明棠回了家后夜夜晚睡,连金氏都问了一句蜡烛怎么废的这么多。

银珠对这些是没有什么说不得的,笑眯眯地就回了大爷最近晚上在苦读,累的人都瘦了好些。金氏听了唬了一跳,但也不当真事,只以为明棠在半夜搞鬼,银珠不好意思说实话而已。石婆子倒是问了一回青杏,可她一问摇头三不知,一句话都没问出来。

等到了夏天该赶考,明棠告诉了明老爷的时候,明家这才把这当成一件正经事来看。

明老爷再没想过这个长子居然又想读书了,不仅想读书,还要接着考举,一时间竟没了头绪,等回过神来,又想起院考要廪生和教谕作保,倒是急了一会子,吩咐了仆人就想去给人家送钱。

明棠自来不指望明老爷,拦住他告诉了万事都已经准备妥当,不过是来白知会一声。明老爷完全没有参与感,心里不大痛快,觉得这个儿子在这种大事上都自己做主,实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给了二十两银子,就甩手再不管这事。

金氏也是诧异,她也没想到银珠当初说的是实话,明棠居然真的是在读书。可她怎么也不信这人能读出什么,见明老爷不管,也就当没这么一回事,明棠又不是她的儿子,亲爹都不说话,她这个继母也不必挑大头。

倒是明琼为着银珠的缘故,还给她哥哥送来了状元及第的小荷包,银珠一拿到手就笑了起来,还没考试呢,这大意头就已经送到了。秀荷在旁边见了还一个劲直催,叫银珠也做一个,被银珠无情地拒绝了。

给明棠把东西一送,他倒感动了半天,不是自家娘子人好,庶妹哪会送东西来。

虽然殷殷期盼的人没几个,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时来运转,等放榜的那一天,居然还真叫明棠中了,只是名次靠后,十六个人里仅仅排了个第十三。

不过第十三那也是考中了,从此以后就是秀才郎君,捷报传回来的时候银珠正被叫到金氏那里坐着,看着金氏一惊之下把个红梅杯子摔了个粉碎,不由地抿嘴笑起来:“红果快给太太换个杯子,太太这可是欢喜坏了?”

金氏欢喜坏了才是有鬼了,前头这个儿子中了秀才,将来中不了举人别人也再不会看低他。举人那般难考,以后他如果就止在了这一层,岂不是还得回来和自己儿子挣这明家的家产。

明梁虽然年纪小,但也读了两年书,金氏只看他平日的功课也知道他并不是能走科举这条道的人。

她一心想着养废了明棠,让儿子长大后接手明家,她家二郎心善,以后大不了每月几两银子养着这个哥哥便是,到时候还能落下个好名声,没承想这人都废了大半了,居然还又清醒过来了。

她心里不高兴,面上却没露出来,看上去倒是一片欣喜:“大郎果然是个好的,又有了媳妇,可不一下子就上进了?”

银珠笑而不答,明梁却是兴奋,先生一向说秀才难考,没想到他的哥哥就成了秀才,虽然这个哥哥一共和他没说过三句话,还从来不带着他玩,可毕竟是他哥哥,学里的小伙伴可不都得羡慕他?想到这里,明梁笑的比银珠金氏两个人加起来都开心,抱着他母亲的腿摇晃:“我是不是也该给大哥送贺礼?”

金氏脸色当时就难看了几分,听了这话心口都搅着疼,但还得摸着儿子的头说好,让红果把库里的好砚台取出来一方给他做礼,银珠看明梁胖嘟嘟的脸蛋,对着他招招手说道:“现在给你哥哥送礼,等咱们二郎也考中秀才,我和你哥哥也给二郎送礼。到时候给二郎把菩萨庙的糖烧饼都包下来,让二郎的同窗也跟着沾光。”

金氏听了这话才把这口气缓过来,她心上身上都难受,也懒得再敷衍,挥手就让银珠回去:“大郎媳妇也该回去打点打点迎接大郎才是,不用在这陪着我废时间。”

银珠告辞回了房,院子里的仆人早就得了喜讯,等她一进门,整整齐齐地给她磕头道喜,秀荷拽着银珠的袖子,悄咪咪地问道:“奶奶,咱们得包多少红包”

红包这事可得明棠来做,不过下人们都来贺喜了,自己一文钱不掏好像也说不过去,她叫秀荷拿了几百钱,让小丫鬟们自己去分:“你们爷回来了再给你们大红包,现在这点钱先买点果子吃吧。”

等明老爷回来了,一个大红包便成了两个大红包,他心里得意,自己这半句诗文都没学过的人竟然生了个考中秀才的儿子,这不是老天厚爱,就是祖坟上冒烟,忙着吩咐下人买来贡品香纸就是祭拜。

忙碌了一阵,听跟着的人说太太还没吩咐赏钱,明老爷心里不太高兴,自己叫账房给全府都多发一个月月钱。金氏虽然心里不称意,但听说了这事,赶紧又叫丫鬟去多发了一套衣裳,她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拉着儿子的手就去给明老爷道喜。

“我想着老爷才是一家之主,怎么也得您回来了才得发赏钱呢,”金氏在明老爷面前再不摆当家主母的款儿,她小了十岁,平素就爱在他面前撒个娇,“不过二郎早就给他哥哥送了礼了,一块澄泥砚,二郎说是不是?”

明老爷看着小儿子圆团团的抱着手点头,心里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抱着明梁坐在自己膝头,跟金氏商量道:“这样的喜事也该给岳丈家和大郎媳妇家说一声,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一件大事。”

金氏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她娘家还在青州,少说去送一次信也得半个月的功夫,就这点子事也值得去说。而且她哥们弟兄三个,侄子侄女一大堆,为着她听了别人儿子的喜事还得送礼,她都嫌劳动了娘家人。

金氏娘家爹是开酒楼的,家里银钱并不缺,生了三个儿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幼无所不依,就连她看上了个没了老婆的鳏夫,最后都撑不住答应了。现在这个继子有了出息,怕是为了给女儿撑场面,也得厚厚送上一份礼。

金氏一想起这事就烦,脸上却还是得对着明老爷笑:“我娘家倒是好说,只是大郎媳妇家还是他们自己商量着办吧,万一孩子们还想送些什么东西,咱们插手倒不便宜了。”

明老爷哪里会不答应,说着就让人去给明棠他们传信,这事自然应该是当家主母筹备的,可金氏甩给银珠,她也只能叫了几个小厮进来,给了赏钱让家去一趟。张婆子又赶紧给添了几盒子点心几篓果品,贴了红纸,一齐叫捎了回去。

等明棠回了家,明老爷又要一家人摆宴喝酒。明棠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和他这个爹多说话,而且“一家人”也没几个真心当一家的,所以饭也就吃的不那么喜气。等大家都散了,他和银珠回去的路上话才多了起来,叽叽咕咕商量个不停:“咱们明天去先生家坐坐,后天就回你娘家怎么样?”

银珠有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明棠居然还要陪自己回娘家,但转念一想,女婿中了秀才自然得回岳家一趟,也就点头答应了。

不过明棠心里想着却不止是要回去报喜,他还想着还要回去给银珠显摆显摆长长面子。他自己过去是个赖名声,还不知道银珠嫁过来被人怎么说嘴。见她应了,立刻笑了起来,吩咐下人去备礼,盘算着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回家。

第二天他们先去了李先生家,银珠这时不再穿的素净,一身大红的绸缎衣服,头上插了整套的金头面,李娘子一见到她就拉着手笑了起来:“这回可是个富家太太的样子了。”

挽着她胳膊坐下吃茶吃果子,想起明家里头的事,摸着她的手叹道:“以后日子就好过了,若是你家郎君能再往上考一考,自己出来当家做太太也是容易的。”

银珠拿帕子捂着嘴一笑:“娘子说的哪去了,我嫁过来之前他是个什么样,娘子还不知道?现在能这样已经很好了,哪还奢求更多。”

外面书房,李先生也在和明棠说相似的话,只是他说的难听些:“你看看你才考了个第几?考个秀才都是倒数,以后进了县学不努力,怕是考到老都摸不到举人的边儿!”

明棠还没想过这事呢,突然就要考举人了,李先生见他一脸茫然,更是生气,拿起扇子就开始敲他:“中了举,自己生活就没了问题,到那时候最差不做官,就算离了你父亲家,和我一样买个小院也能活,连着你娘子也舒服,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主,不比在别人手底下生活强些。”

明棠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对着李先生就是一拜,李先生看着他眼气,也不再多说,把他赶出去吃饭。吃了饭连茶都不留,冷着脸就让他走了。倒是李娘子满脸的笑,送了他们满满一篮子点了红点的桂花糖糕,还拉着银珠叫她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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