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司越(1 / 1)
“你身体不舒服?”从上车后唐秋就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司越问她。
“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唐秋用手背掩住了眼睛,日常恐车。
司越看她很难受,不像没睡好的样子,但是人家不想说,自己也没资格多嘴,司越好整以待,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电视剧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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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电话那头栾新雨把司越叫回了神,或者现在应该叫司新雨了。
两年前他终于扳倒了司家成为家主,在询问过栾新雨愿不愿意和他成为亲人后,她成了司家家主户口本上的妹妹。尽管后来的很多事情都和他想象中的有偏差,他们到底是没能产生兄妹之外的感情,但她依旧是年少的他在这吃人的司家努力活下去的动力,也是被近些年来越来越冷峻的司家家主唯一声明护在羽翼下的存在。
前车窗被暴雨冲刷着,就像有人拿着盆往上泼水,刚刚司越在高速公路上天气骤变,打开雨刷也无济于事,能见度太低只能寻了个最近的出口打算等这场雨小一点再动身,此时的豪车正在高速公路下的荒郊野岭中歇火静待。
“听着呢。”
“那你还不说话!”栾新雨抱怨,然后又好像想起了些什么,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还好吗?”
什么还好?
司越迷茫。
他突然想起来,她的忌日快到了。
几年前他们在去新剧首发会的路上遭遇了车祸,一死两伤。
死的那个是罗黛。
直到今日,司越还是觉得那天像是做梦。那么危急的时刻,罗黛怎么会就替他挡了那一下呢?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的动作怎么就这么迅速,仿佛没有过迟疑,也未曾经过思考,就这么下意识地替他挡住了致命伤。
血往下滴落在司越脸上,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刚还在说着话的女人现在是这副狼狈的模样,却像失语了一般出不了声。两手撑在他身后车壁上的罗黛呼吸声很重,他听到她很无奈地说:“真是怕了你了。”
挂上了电话,外面嘈嘈杂杂的雨声显得车内寂静地可怕,司越打开了车载广播,猝不及防听到了一个熟人的电台专访。顾艾窦低沉的声音从广播传来时,司越毫不犹豫把它关掉了,车内又陷入了空寂,司越忍不住想抽烟。
尽管有车载空气净化器,司越还是第一次在封闭的车内抽烟,云雾在眼前蔓延开来,抽烟的人思绪也逐渐飘远了。
每年这个时候,帝都都是阴雨连绵,那时候也是。
他和栾新雨到达墓园时天色暗得压抑,衬得本就严肃的场合更加苦闷。人群中司越看到了顾艾窦,他和乔桦桦一起来参加的葬礼,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眼里都是红血丝,年轻人总是容易打成一片,也容易模糊了情感,司越直觉他直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的那份心思。
擦肩而过时,他还以为顾艾窦会暴起,会对他这个“凶手”产生怨怼情绪,但是对方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自言自语了句话,太轻了只听到了半句,司越每次回想起来都没能弄懂他原本想说什么:“转路原来是骗我的。”
葬礼结束后人群纷纷散去,司越让栾新雨先离开。
他走到墓前一直蹲着烧纸的人身后,跟他说对不起。
罗父背对着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罗家原本只是一个中小企业,是罗父接手后商海浮沉几十载,才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现在这个商海狐狸就像一夜之间衰老了,头发趋近半白。
等手上的纸钱烧完后,他才缓缓出声:“你知道黛黛很怕车吗?”
司越不知道。
但罗父也没想听到他的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
“她妈走后的那几年,黛黛没坐过车。每天去学校也是,只愿意走路,让司机开车载她她就要哭闹,现在住的这个宅子就是那时候买的,买在她学校旁边。”
“后来大了点,脾气越来越倔,可能是觉得怕坐车这种事太丢脸,非要去考驾照,结果在练车场里驾驶座都不敢上才作罢。不过在那之后就没提过怕坐车这茬了。”
司越才反应过来那天车上罗黛脸色苍白的原因。
“在她妈这件事上我一直觉得亏欠她,所以对她有点过度溺爱了,后来她的脾气变得不太好,跟平时做生意那群老头子的儿子女儿比起来,她这种小打小闹我觉得都不算什么,结果后来好像给你和其他人带来了很多麻烦,这是我的错。”
“她挺好的。”司越听到自己哑声说。
“你也不用替她说什么,自己女儿我还是清楚的,也是我纵容出来的。她的胆子小,她的脾气坏,她见不得人比她快乐,这些我心里都知道。只有一次我真的被她骗了过去。”
“她那段时间找了我很多次,说不喜欢你了,要退婚,我信了。”
“对不起。”
罗父站起身摆摆手,说:“她自己的选择,算了。”
那时雨也是突如其来就倾盆了,罗父被一旁的下属撑着雨伞护着走了。
留下司越站在雨中墓园许久。
香烟的橘光在黑暗的车内明明灭灭,一根接着一根。
罗黛也抽烟,这是拍戏时司越偶然看到的。那天戏份太多,配角演技也差,几个场面拍了一整个晚上,他和罗黛的戏份都挤到后半夜了,但是那时候临近导演找江湖先生算的杀青日,却还有不少没拍,所以每天的戏份都是安排好的,不能堆到第二天,他和罗黛也只能就这么陪他们熬着。
罗黛在一旁困得都打起了瞌睡,但又不能真睡过去,要时刻准备上去接戏,昏昏沉沉的话戏感很差,司越正打算上去和她聊聊天解下困,就看到她起身拎起了小凳子,在离工作区域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掏出了烟。
这是司越第一次看到她抽烟。她往后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间一缕薄烟幽幽升腾。
这边是热热闹闹灯火通明的片场,那边是灯光堪堪有余光照射到的角落,司越那时候觉得就像跟那人隔了一个世界。
现在真就隔了一个世界了,司越想。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很多,至少雨刷忙得过来了,但司越有点懒得动弹,把靠背放低滑躺了下去打算睡一觉,经纪人来了信息。
报备完目前情况后司越随手刷了下微博,就看到他的粉丝们已经开始了每年都会做的的盖楼祈福。
为罗黛。
一切恩怨仿佛都在她救了司越时烟消云散了,现在司越的粉丝提起她就只剩下了感激。司越还在楼层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id,车祸后几天私信给他发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现在还好好的躺在他的相册里:灿橘色的背景里,两个人并排行走的背影,照片上的女生侧着脸对身旁的人说笑着。
直到现在,司越也没明白自己这份隐隐约约的情愫,是否真是自己想的那种。也可能掺杂着对她当时一直被自己当成是谎言的诚恳坦白的愧疚,欠了一条命的恩情,还有已经找不到道歉对象的空落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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