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初秋，深夜，空气里飘荡着暧昧的烟酒气。

星雾酒吧的重金属音乐放得震天响，男男女女都坐在灯红酒绿里谈天说地，或是随着音乐在舞池里摇摆。

除了一个人。

她规规矩矩坐在门口。

灯光模糊，只能看到她纤瘦的上半身。

她穿着水蓝色的棉布裙，松软的黑发温和地垂在肩后，露出伶仃的锁骨。

一双杏眼，有些懵懂不安地打量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切。

场内也有不少的人在暗自打量她，心底的火蠢蠢欲动。

“操，好他妈乖。”

已经有人起身准备过去送酒了。

四处摇晃的雪白射灯却忽地滑过去。

照亮了她的下半身。

——苍白的双腿无力地垂在轮椅上。

“我去，原来是个站不起来的。”原本站起来打量的人又嗤笑着坐下了。

吧台上调酒的周九注意到了这一隅异样，瞥了一眼过去，紧接着，瞳孔一震，赶紧放下酒瓶子，朝着门口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跑过去。

“欸，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周九站在书宁身前，微微弯着腰。

书宁捏着轮椅的手稍稍紧了紧：“我，我想来找书臣哥借一点钱。”

周九说：“噢噢，但是何哥不在，你要多少，我给他打电话说一声就行。”

书宁犹豫了一下：“两万，可以吗，我去给我爸爸买药，等下周笔译的钱结了，我就还。”

周九挥挥手：“马上，我去柜台给你取。”

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说：“要不你先等我把这杯酒调好了送上楼去，我去给你拿银行卡，你一个人拿现金不安全。”

书宁点点头：“好。”

“那我先去忙了，你去一楼最里间的那个房间等我，今天场子不太稳当，你在里面待着，等我忙完了就来找你。”周九留下几句嘱咐就往柜台去忙了。

书宁听他的话，推着轮椅，往他说的房间过去。

只是，拐进来了，才知道星雾会所有多大。

右边的这条道里，分布着七七八八的房间，里面传来震天的唱歌嚎叫声。

书宁停在一个交叉路口，仔细回想，周九说的究竟是左手边的最角落的房间，还是右手边的最角落的房间。

犹豫里，右边的房间里却忽地开门，走出一个酒气醉醺醺的男人，异样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那种眼神有点黏腻，像蛇一样，看得书宁头皮发麻。

书宁下意识地抓紧轮椅，转身朝左边的转角拐过去。

身后的男人立刻跟了上来，嘴里仍嚷着：“唷，妹妹，怎么坐个轮椅都还跑那么快。”

书宁的指甲掐着手指，她想倒退回去找周九，可是身后男人的脚步却是越来越近。

她闭着眼，用力推开了最角落的那个房间的大门。

浓重的酒味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抬头，昏暗的灯光下，房间的格挡背后，跪着一个人。

那个人光头，肥胖，瑟瑟发抖。

他的身旁放着一堆的酒瓶子，他已经喝得满面通红，还在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衣襟全都是湿哒哒的酒液，他每喝一口，就抽搐一下，地上的酒瓶子也被他的身躯碰得叮当作响。

直到手里的那瓶液体已经空空如也。

他才颤抖着在地上磕头：

“江总，求您……求求，我，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宋三儿，我做不了主，求我没用，你得求霍总，你叛的是霍总这个主子。”

坐在角落里的那位江总出声，话里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地上跪着的宋三，一听到“霍”这个字，抖得更加厉害了。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阎王修罗。

连手中的空瓶子，也啪的一声摔到地上，碎得稀巴烂。

与酒瓶子摔碎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书宁身后那个醉酒男人的笑声：

“找到你了，小妹妹。”

书宁被吓得情不自禁尖叫出声，按着轮椅的开关就往房间里面冲。

房间的大灯被身后的酒鬼打开。

整个屋子瞬间被照亮。

她也正正对上了坐在主位上那个男人的视线。

黑黢黢的眸子，像深潭一样，冰冷，没有温度。

灯光在他鼻梁上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往下，是薄唇和瘦削的下巴。

以及，覆盖了一道凌厉疤痕的喉结。

裹了疤的喉结滚了滚，霍在歧的视线越过书宁，冷沉沉地盯着她身后的男人：

“滚出去。”

那个男人醉得不行，仍一脸无所谓地打了个酒嗝：“你装你妈逼呢，你谁啊？”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踹倒在地上，男人痛得酒意全部消散，捂着肚子快要蜷成一团。

霍在歧拎起地上的空酒瓶子。

磕在桌角，砰的一声敲碎。

带了刺的瓶身下垂，被霍在歧浑不在意似地拎在手中。

躺在地上的男人看着那些尖锐的玻璃碴，整个身体抖得像软脚虾一样，生怕他往自己身上戳下来：“我，我错了，我马上滚。”

霍在歧冷冷地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