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袁满福至心灵。难怪刚才仆婢们争先恐后将自己往外推,想来是她砸花了孙大帅哥的俊脸,引起了公愤吧。
袁术沉吟道:“他父亲当年为我战死,如今他甫出孝期,便携家带眷前来投奔,甚至献出了国宝以表忠诚,我们袁家又怎能怠慢了去?不看僧面看玉玺面,动手多伤和气呀!”
“我——”
“更何况,为父刚到寿春,根基未稳。”袁术心中已有成算,站起身来叮嘱,“你体内毒素既除,准许再休息半日。黄昏时候更衣,随我一道亲自向人赔罪。”
白沙砾与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径上,袁满心里顶着千斤重的大石头,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跟在袁术后面往前走。
很快到了一处不大的别院,院里院外,恰是掌灯时分。仆役刚一通传,不过须臾,便有一道昂藏的身影迎了出来,远远伫立,恭谨拜道:“未知袁将军亲临,策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贤侄这是说的哪里话。”袁术端详孙策一袭白衣,额头又缠着束缚,凄凄惨惨、形影相吊,乍看竟仿佛地狱里逃出的鬼魅般。不得不问,“你的脑袋怎么了?”
孙策愣了一瞬,方触碰了一下发际,泰然笑了起来:“策某日起夜,黑灯瞎火的,不意竟撞到了廊柱,令将军见笑了。”
“哎……”袁术一手抚摸着胡须,一手将袁满从背后提溜出来,“她今天若自己不招,你难道准备一直哑忍下去吗?”
光影一晃,孙策这才注意到袁术背后躲着个鬼鬼祟祟之人。到了跟前,一看是袁满,眸底深处骤然滑过一丝阴戾之色,却又片刻间消融无痕。
他惊讶道:“将军都知道了?”
进了室内,仆婢端来茶水,袁术轻轻啜了一口:“我这个女儿,打小刁蛮任性,是个被宠坏的主。不过顽笑间,下手没有分寸,你可莫要同她一般见识啊。”疯狂使眼色,“阿满,还不快给人赔礼道歉?”
袁满自始至终头也不敢抬,闻言后脊骨一凉,顿感有些无所适从。
事已至此,赶鸭子也得上架。她捧着方形木盘,鼓足了勇气挪到孙策跟前,放低身段软声道:“孙家郎君,对不住了。”
孙策倒是很爽快,见状也站起身:“女郎这是说的哪里话,是策有错在先,徒惹不快罢了。”
他身高八尺有余,肩膀又十分宽阔,正儿八经面对面,便如一堵巨大的铜墙铁壁般罩在身量未足的袁满头顶,气势极为摄人。
袁满心里发虚,事不宜迟只想办完差事抽身,索性将木盘推到他的手中:“郎君刚出父孝,两年前的衣服想来不合身了,我在城中铺子为你置办了一套新的,还请收下小小心意。”
孙策接过木盘,不卑不亢谢道:“如此,策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女郎挂怀。”
见两人在自己的说和下“化干戈为玉帛”,袁术颇有成就之感,终于朗声笑了起来。
又问了孙策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他这才话锋一转,有意提及当年:“往日金戈铁马,我与你父亲孙文台情同手足。本欲待他拿下荆州后结义为兄弟,怎料岘山一役,竟致天人永隔。”
孙策颔首,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彼时年幼,倒也听父亲提起过这桩故事。”
袁术亦步亦趋,赶紧趁热打铁:“你特地从吴郡千里迢迢而来,也算没有辜负从前的恩义。如今我有意履行当年契约,收你为膝下义子,你可愿意么?”
话说到这里,袁满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感觉剧情正沿着既定方向往不妙的结果发展。危机感袭来,她将眼睛一乜,故意嗔了袁术一眼:“父亲有阿满这个女儿,难道还不够么?”
袁术干笑一声,以为她是吃醋了。打马虎眼道:“诶,女儿负责貌美如花,儿子负责开疆拓土,并不冲突嘛。”
孙策听袁术这么说,登时双腿一曲,跪在地上向他磕头,神色肃然道:“策也早有此意,只念身如飘蓬,恐配不起袁氏盛名。既然如此——义父在上,请受义子孙策一拜。”
两人一拍即合,袁术旋即吩咐下去,命人准备香烛酒馔诸物,以便举行正规认养的仪礼。
而袁满,只能坐在一旁急得干瞪眼。
可以笃定的是,她所穿越的时代,的确与历史有所出入。因为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其实都没有孙策认袁术做干爹的证据,“爸爸梗”的罪魁祸首,在源头上即不成立。
但无空穴、不来风,袁术对孙策乃至整个孙氏宗族的信重却是实打实存在的,这也是她为什么如此警惕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缓慢抬头,好奇而隽永扫了一眼大堂中央,正与袁术一同焚香祭酒、祷告神明的当事者。
他有着无可挑剔的侧脸轮廓,剑眉浓密,斜飞入鬓角。几缕黑发从旁边垂落,恰好挡住了一双深邃眼窝里的所有神情。但鼻梁和嘴唇高低有致的弧度,无一不向世人展示着他的俊美异常。
即便“美孙郎”的称号名不虚传,然而袁满却知道,在他这副令人“皆失魂魄、乐为致死”的皮囊之下,到底蛰伏着一只怎样的邪恶猛兽。
像是察觉到了端凝,孙策骤然唇角微勾,偏着脑袋,抬起眼皮,目光穿过人群,遥遥朝她投了过来。
四目相汇,那双与他微笑表情极不相称的清冷眼瞳无波无澜,竟凉薄到了极处。
不好意思打扰了。袁满打了个寒噤,像触电一样匆忙收回眼光,不敢再看。
正在此时,角落里一道细微的声音突兀响起:“女公子食物中毒的始末,可查清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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