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不是你?”袁满显然没料到,纳罕地嘀咕着,“那会是谁……可,就算不是你,那也应是将计就计之法,这总否认不了了吧?”
“你没被野狼入腹,反而还是我的错么?”孙策不想与她多作纠缠,丢下这么一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仿若闲庭漫步似的昂然负手离去,徒留后面袁满气得直跺脚。
因天子符节就在寿春马日磾手中,袁术举荐孙策为怀义校尉的文书很快得以批复,不日之后,他就正式领了官衔上任,并在学斋岭外的溪云镇有了驻地。
这样一来,往日结交过的、或者没有结交却倾心于他的,各路勇士,络绎不绝,都向着溪云镇慕名而往。短短几天时间,竟聚合到了约莫八百余人。
其中,就有父亲孙坚往年的部下——朱治。
孙策在家中宰羊烹猪,仪礼俱备,丰盛款待了远道而来的贵客。席间,朱治提到孙坚往日勇武,儿子孙策又得脸争气,可叹自己年近不惑,膝下却没有子嗣承欢,不由得怆然涕下,声噎喉堵。
孙策也是悲不自胜,便为他张罗,安排斥候去了寿春,禀明袁术做主,将朱治的外甥施然过继到他名下,改名朱然,一并接到镇上。先赠送了大份厚礼不说,还将朱然也送进立仁庠序,与弟弟孙权共同念书。
一来二去,朱治有感于孙氏恩惠,抹着热泪说道:“伯符,你此番帮了大忙,来日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坦率开口。我虽没有什么通天本事,但好歹比你多吃了二十年的盐,生活阅历方面,还是略胜一筹的。”
孙策这几日正苦恼于袁满带给他的一连串未解之谜,奈何身边蒋钦等人皆是冲劲十足的莽夫,才刚说两句就喊打喊杀,根本聊不下去。见朱治这么提了,便顺势说道:“侄儿还真有一桩事情不明,想向朱叔请教来着。”
朱治正襟危坐:“贤侄但说无妨。”
孙策略一沉吟,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有这么一个狷介傲慢的女子,从小就看你不顺眼,浊嘴毒舌,动辄打骂。两看两厌之下,你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早日弄死。奈何两次三番造化弄人,总是失手未遂……”
话语微歇,孙策啜了口茶,迷茫看了朱治一眼:“可你后来渐渐发现,她趁人之危的行径,实则为了治疗你的顽疾;她兴风作浪的打骂,实则为了保护你的生命。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浮现,一切并不能简单用巧合二字搪塞。朱叔,侄儿为此困扰已久,你能替我指引一二么?”
“这么说来,除了刻意磨砺你的心智以外……”朱治抚摸着颏下长髯,认真思索着孙策陈述的细节。时间于指尖溜走,过了好一会儿,他豁然晓悟,“我知道了,这个女子,她喜欢你啊!”
宛如晴天一道霹雳,孙策呆在了当场:“喜,喜欢我?”
朱治得了结论,开始逆向往前推算:“伯符,你所说的女子,是那个袁家女郎吧?”见孙策眼神闪烁,不置可否,他扬唇一笑,“她长得很美,不是么?”
孙策耳根子一红,不知作何感想:“朱叔,你就不要取笑侄儿了。”
“袁氏之女从小喜欢你,却娇生惯养不知如何表达,只能用使坏来吸引注意。”朱治语重心长,摆出长辈的姿态提点不经人事的晚辈,“我年轻时在庠序念书,就有恶霸少年喜欢某个女郎,却反其道而行之,在人家简牍中放置蜈蚣整蛊的先河……”
“还有,与你义结金兰,一般姿颜雄伟的三弟周公瑾,不也无故遇到过这样的事端么?”朱治看孙策木鱼脑袋,再度好意提醒,“曲有误,周郎顾,那些女子知他精擅琴律,容不得别人失误,就故意弹错曲谱,借此吸引目光……”
直到朱治告辞许久,人走茶凉,孙策都还独坐于席间,脑海中念念不忘回响着他最后的那一番话。
银光甲胄,本该意气风发的青年,却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往日所有不着边际的疑惑,似乎如今都冠冕堂皇,找到了无懈可击的宣泄口。
被剃去胡须的那个午夜,他曾坠在仙境之中,梦见过一名软玉温香的姑娘。缠绵之中,他仿似鬼压床一般无知无觉,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着,唯有姑娘的沉水发香,穿透阴霾,丝丝缕缕烙印在他的心上。
姑娘抽身欲走,他不舍地咬了她一口。醒来榻边空空,本以为一切是梦,可当抱住袁满的那一刹那,闻到她头上同样的沉水香氛,看见她唇瓣上醒目的殷红创伤,他不禁陷入了更大的迷惑当中。
如果说,袁满真的趁人昏迷悄悄偷腥,甚至在被群狼袭击命悬一线之时,呼唤的也是自己的名字,那么牵丝成串,很大可能朱治的猜测并没有错。
孙策用指甲抠着桌案,一颗心五味杂陈,连挖掉了许多木屑也不自知。
究竟袁满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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