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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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不可以回这里了”她不想离开灵均院,意识到这一点,梁宝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宫中嬷嬷道“宝姑娘,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妆会花掉的,出门子的时候才该哭呢”

梁宝不管这么多,眼泪流得更凶了,就差张大嘴嚎啕大哭。崔心难连忙抱住她“不哭不哭,阿楚和小环都跟你一起去,我以后可以经常去看你,灵均院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带走。你想想啊,去了光麒王家,你爹就不会再管你啦,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岂不是很快活”

“那,那可以把我娘也带走吗”她指的是生母牌位。梁宝生病后对生母的印象几乎淡到没有,记忆全来自阿楚的叙述,在她的心中,她母亲就是那块小牌牌。但即使这样,她也想带着走。

崔母和阿楚都悄悄背过身抹了一把泪。

“可以,当然可以,”崔心难细心用帕子沾去她脸上泪珠,“麒王家很大很大,你可以带走你喜欢的所有东西。啊,你爹不行哦。”

梁宝不难过了,只是皱皱鼻子“我才不喜欢他呢。”

这一日,梁甫的心情很复杂。作为即将上任的麒王老丈人,皇家姻亲,他这一日不知迎接了多少达官贵人,连徐府也派了人来道贺,然而他却并不觉得开心。

这不是因为他的品级没有按照惯例升一升,他早已忘了这件事,他如今所关心的,是那个他已经许久没有关心过的女儿。

梁宝生母在世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梁宝。这个嫡女多聪明啊,打从她一生下来,洗了个澡,黑白分明一双大眼睛,灵动非凡,玉雪可爱,开口早,认字也早,第一次开口,喊的就是“爹爹”,把他高兴坏了。他记得梁宝第一次换尿布,是他接手;

第一次学步,是他牵着,第一次认字,是他教的;第一次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连见也不想见她,每次楠儿说二姐姐犯了什么错,他想也不想就责令罚她呢

是从妻子去世后是从续弦之后还是从她痴傻之后梁甫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或者说他刻意忘却这些事实,因为那几年的日子实在算不上愉快。妻走后,府里需要有人主持中馈,娶平氏,梁宝是反对的,她讨厌继母,她认为父亲背叛了母亲,她和他吵过很多次,父女俩长期冷战。平氏入府,对她似乎也不差,但族学里有孩子欺负她,梁甫撞见过好几次她与人打架,他不问缘由,都认为是她的错。

元宵节那夜,他真该多派几个人跟着她,这样她或许就不会走失,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他做好了养梁宝一辈子的打算,却没有想过,她竟然成了他最早嫁出去的那个女儿。明明她还小,在梁甫心中,她仍然只是七岁孩童的模样,一转眼,竟然已可以嫁人。

梁甫回忆着,悲伤着,悔恨着,几乎所有贺喜的宾客都察觉到了这位麒王未来岳父的心不在焉,有人觉得他是因为欢喜攀上一门好亲事而失态,有人觉得他是在忧虑自家长女日后嫁不出去,还有人觉得他估计是在发愁自家未来女婿的不着调。

但不论怎么样,迎亲的队伍终究是来了,浩浩荡荡,敲锣打鼓,接新娘的婚车更是八匹宝马牵引、极尽华丽之能事。以麒王的习惯,所带人马堵住的何止是一条清河坊的路,连隔壁两坊连同朱雀大街,都堵得水泄不通。远远望去,人山人海,处处张灯结彩,如一片涌动的红色花海,喜钱竟是一路撒过去,不提那些来看热闹捡便宜的的平头百姓,就是保卫迎亲队伍安全的军士们,都是横刀在手、十步一人,严阵以待。

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背挎长弓的麒王,英姿勃发,原本就极俊美的容貌,今日更是艳极如桃花绽放,无疑是所有人中最亮眼的那一位。跟着一道来迎亲的公子哥们,从徐相公子到尚书孙儿,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名门出身,背景不凡,人人今日都打扮得格外精神,笑意盈盈,一副“要梁府好看”的兴奋劲

,简直让人怀疑他们不是去迎亲,而是去拆家的。

至梁府门口,众人一声声山呼海啸的“新妇子,出来”其声势之大,几乎要掀掉梁府的房顶,那辆阻拦迎亲队伍的可怜障车,被公子们带人生生掀翻。吟催妆诗根本不需要麒王亲自来,被他抓来捉刀的翰林,能组成几个十人团。从梁府门口到正厅,傧相们一路上撒出去的红包,都是一个个金元宝,其豪阔可见一斑。

平氏不安地坐在上位,接下麒王敬酒的时候,战战兢兢,她的夫君也没好到哪去。嘱咐麒王好好照顾女儿的话,颠三倒四,啰啰嗦嗦。麒王显然很不耐烦,眼珠子到处乱转,等看见拿着一把扇子挡住脸,在春去秋来的带领下,小心翼翼跨入门槛的梁宝时,才眼前一亮,迫不及待接过了牵引她的那条红绸。

“去我家玩啊”他朝她挤眉弄眼,当堂和她公然说悄悄话。

今天的阵势还有刚刚的大声呼喊,把梁宝吓着了。她虽然喜欢热闹,但却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一路上牢牢记着阿楚的嘱咐,不可以将扇子从脸上挪开,头冠和衣服都很重,她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只觉得哪里都红彤彤金灿灿。直到见到司马萌,听见他笑吟吟说话的声音,她才放下心来,确认今天真的是去光头家,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登障车前,按理要娘家男子背新娘跨过三道坎,梁楠太小,梁甫亲自上阵,躬身屈膝,蹲在梁宝面前“宝儿,上来。”

梁宝有些怯意,往后退了一步。

“快去快去,”司马萌轻推她的背,怂恿,“以后没有这等好机会啦”

梁宝爬到亲爹的背上,梁甫膝头一歪,颤两步,走稳了,将她一步步背出门去。亲爹背上的骨头硌得她有些难受,但如今这幅场景,却依稀有些熟悉,可是她无论如何回想,都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曾经发生过。

“爹对不住你。”在众声喧哗和礼炮声中,她隐约听见梁甫说了这样一句。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清楚了,于是只乖乖伏在他背上,一言不发。及至辂前,梁甫将她放下,阿楚早已在车旁等着,搀扶她上了车,周围“哦哦”起哄的声音几乎震得人脑袋疼。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下,梁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透过团扇,梁宝似乎依稀看见了亲爹眼中有隐约的水光。

“日后,自己走稳了啊。”他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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