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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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宝贝镯子,梁宝再没有逛的心思,没精打采地随意找了一家匠作铺,将磨好的水晶圆片和吴雪履自己画的图纸交给老匠人,请他依样打造一个“单照”。单片眼镜古已有之,手持以用之,后来远洋贸易,又有人从大陆另一端带来类似的水晶单照,可以夹在鼻子上,更为方便。

梁宝本来想直接给吴雪履打造一对,但试验中却发现她两只眼睛所需求的镜片厚度不一样。打磨另一只还要费不少时间,吴雪履等不及,便设计了一个可以拆卸的框架,既可以夹鼻又可以手持,日常用很是方便。框架是不难做的,难的就是镜片。在缺乏透明玻璃和规范工艺的时代,水晶镜片颇为奢侈,时下鲜有磨镜人能如梁宝这般豪奢,上百片不同厚度的水晶片一字排开一个个来试,就为了找出一片适合的。

吴雪履苦于视力之时,曾经也考虑这个办法,但手上没有那么多透明水晶,又找不到愿意接单又经验丰富的磨镜人,于是搁置。同时,久而久之,她发现“眼睛不好”是个好借口,在镐京混饭吃,谁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她这一天生缺陷,在早期处事青涩、业务不熟练的时候,是个很好的告罪借口,于是她索性放弃了这项努力。

这次情况特殊,一来是梁宝坚持,二来她想象了一下日后去寻恩公的时候,自己能看清恩公的脸,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于是超级配合。

然而这本来很美好的事情,都因为一个当街劫匪,被蒙上一层阴影。

“呜”梁宝坐在车里,委屈巴巴揉手帕,小小声抽噎。春去秋来发愁,不管她俩说了多少好话,在街上买了多少有趣的玩意逗她玩,但她的眼睛始终红红的,像兔子一样。车外,这次有幸陪王妃出行的侍卫们格外沉默,人人心里都憋着一口闷气,殿下将王妃交予他们保护,却被一个不知名的混混抢走王妃的宝贝,三人连追几里地,追到城外,竟然还把人跟丢了。他们脸面何存,都没脸回去见王爷了

那排队买烧鸡的侍卫小哥最年轻、资历最浅,也最沉不住气,还没有回行馆,他便向梁宝主动请命,要再去追踪那个混混,不追

到誓不罢休。

“可是萌萌让我去县衙找他,他一定有别的法子,”梁宝吸了吸鼻子,“你们放心,我不会让萌萌罚你们的。”

王妃真是心太好了侍卫们人人都是乘风同款面无表情,内心却嘤嘤嘤,愧疚地想自己太没用了,竟然还需要王妃来保护自己

县衙。

“麒王”乘风面无表情端坐主位,熟悉他的人细心观察便会发现,他面瘫的脸上隐有不安,仿佛主位上的那个椅子如针扎一般在扎他屁股。

座下,“麒王”的侍卫“乘风”在仵作的验尸结果出炉后,一番侃侃而谈,顺利洗刷了吴雪履的嫌疑。县丞连连点头,心想只要没有自己什么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县尉却是忍了又忍,几番想要打断对方,却被对方的气势压了回来,屡次如此,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乘风”,心想这贴身侍卫怎么比自家主子的威风还大

及至吴雪履求见的消息从行馆传到县衙时,司马萌已经单方面宣布此案了结,吴氏无罪释放,接下来就是县丞代理整理卷宗和走程序,通知吕县令家属来领人葬他,再问问朝廷什么时候派新的县令来。

此时,梁宝还在匠作铺子里,没有赶来。

吴雪履听见自己无罪的消息,没有意外,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杀人。但好消息来得如此之快,还是令她激动得站了起来,问传话的刑部中人“吕县令到底是怎么死的”

“吓死的。”对方言简意赅。

因为停尸多日,尸体已有些微腐烂,仵作验尸存在一定难度。但对于几个明显的问题,尸检结果还是能肯定的,比如吕县令脑后那处被认为致使他死亡的外伤,竟然是在他死后才形成的。也就是说吕县令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外伤,脑后伤是他死时,身体倒下,磕到某处硬物,又因为身体中的血液没有凝固而流出,造成被误认为“因脑部击打”而死的错觉。

这样的错误,如果不开颅,是极难检测出来的。

结合上一个仵作对尸体表面的检测,诸如口唇青紫、汗湿重衫等等征兆,验尸仵作推测,此人是“猝死”。至于为什么吕县令会无缘无故就突然死了,崔浩结合厨房里那只诡异的鸡,进行

了一番推测。

经调查表明,当天县衙后院雇用的厨师没有在厨房里做鸡。而那只被莫名其妙剥了皮的鸡,其残存的皮毛和内脏仍作为证据留存,仵作跨行当检查了一下,认为这只鸡是生前被活生生剥皮,血流干而死。至于为什么当天县衙没有听见鸡的惨叫,很可能是因为杀鸡人把鸡喙绑住了。

吕县令读书人出身,就算能自己烧鸡吃,也不会习得如此残忍的杀鸡手法。崔浩结合厨房里一些非厨师习惯的痕迹推测,当日有人在吕县令面前剥下这只鸡的皮,逼吕县令看完全程,令其惊吓过度,最后因呼吸不上来,最终窒息而亡。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一向关闭的小门,会在吴雪履前来的时候洞开。不是她运气好,恰恰相反,是她运气太坏,恰好凶手从此门而出,没有锁上的门,被她打开,然后就被当成了杀人凶手。

若果真如此,那此人行事实在大胆。公然恐吓一县长官,且嚣张地将鸡杀了之后,在厨房里做熟,再大摇大摆走出去。结合吕县令死亡地点,很有可能是吕县令亲自送他出去,结果因为惊吓过度,自己死在了送人离开的路上,至于吕县令攥着的鸡腿,说不定是此人在他死后所塞。

再进一步推测,或许当吴雪履发现吕县令尸体的时候,此人并未离开,正在某处冷冷盯着吴雪履的动作,当发现她眼神不好、看不见自己的时候,才大摇大摆经过她的视觉死角,扬长而去。

其目无法纪之狂妄,作案手法之变tai,令人发指。

尤其尴尬的是,虽然有以上推测,但吕县令是自己死的,这一点确认无疑,此人虽然恐吓,却没有下手杀人,算不上凶手,顶多只能用闯入官府、对县官不敬的罪名抓住他。

值得令人深思的反而不是这个杀鸡人,而是他的行径中所表达的深意。吕县令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他一度被罢官,又被重新启用,经过一番起落的人,他的心理素质应当颇为强韧。什么样的人能仅仅用一只剥了皮的鸡就把他吓成这样只是手法残忍,还是此人背后所代表的力量让吕县令胆寒

如果是后者,那可真值得上头好好关注一番。

更令崔浩

感到此案棘手的是,此人在离开县衙之前,带走了最关键的一本账簿。据崔浩了解,那是吕县令自己私自记录的小本本,没有人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他也是根据多方打听才知道有这样一件东西,正打算审问吕县令的时候搜查此物,不料他突然死亡,账本也消失无踪,几天找寻不到,很可能就是被此人拿走了。

上面写的东西,或许就是破获此案幕后黑手的关键,而幕后黑手,很可能和指使杀吴雪履的乃同一人。

“愁什么死了一个,不是还有一批没死的吗”打发走县丞等人,司马萌坐上主位,懒洋洋翘起二郎腿。

崔浩略一思忖,眼前一亮“您是说他们”

这大老粗不笨嘛,看着莽,其实心思很细。司马萌颇为满意“先审那些镖局的,现在就去,别让他们也被吓死了”逻辑很简单,吕县令死亡的案子破了,接下来又回到最初要查的那个案子,即崔浩所追查的,吕县令与当地山匪勾结一事。既然现在的证据表明,那些镖局也可能和吕县令有勾结,满山乱蹿的劫匪抓不到,这些镖局的镖头,总得有几个在睢阳县城里待着吧。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抓到衙门里来挨个审问,这些人皮糙肉厚,上刑也不无所谓,不怕问不出蛛丝马迹

一想到很快就要见识到传说中的“刑部十八式”,司马萌很有些小兴奋。

崔浩领命拿人而去,吴雪履赶到县衙后院,一见麒王殿下就愁眉苦脸跪下“殿下,您这是要陷吴某人于不义啊。”这个开场白,像极了礼部那些老滑头请求他父皇收回成命的样子。吴雪履一下跪,司马萌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呵呵一笑,让她闭嘴“你的案子结了,他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我和他过去就认识,如今我来了,他不来拜见一下我,估计他都不好意思。”

吴雪履一怔。没错,她的案子了结,所以不再需要证人,她也正是如此考虑,想才让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恩公,哪知道他们竟然认识能让麒王殿下承认认识的,必定不是普通人家,吴雪履眯着眼睛伸长脖子,想看清司马萌脸上的表情,猜测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然而苦于眼神不好,无

果。

嘤嘤嘤宝宝什么时候能把配好的单照送给她

吴雪履内心哭泣的时候,浑然不觉司马萌正在上下打量她“既然案子结了,你是不是可以滚蛋了”麒王殿下过河拆桥,一个“滚蛋”,毫无遮掩,一点也不掩饰“她没用就可以扔掉了、别让她继续带坏我家宝宝”的意图。

“呃,那个,确实,不过”吴雪履磕巴住,心想她的案子是破了,可是幕后黑手没揪出来,她怎么能甘心离开万一那人又追到她家中去,害她母亲可怎么办定了定神,她俯身对麒王长拜“谢殿下恩典,使得吴某洗刷重回清白,如今殿下正在追查另一桩大案,请让吴某报殿下恩情,为殿下也尽一份绵薄之力”

呵呵说得好听,明明就是想留下来查杀自己的那个人是谁,还说是帮他的忙,他的人情是这么好还的

司马萌才不接这个茬。

他要让吴雪履感激涕零,感谢殿下把自己留下来,让她又欠他一份人情,才能罢休。然而他不接这个茬,有人却替他接了。一个软软糯糯还带着鼻音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萌萌,不要让雪雪走。”

哟嚯,哭鼻子啦司马萌循声望去,被梁宝两只红肿得跟兔子似的眼睛给逗笑“镯子找到没有,人抓回来没有”傻乎乎的,出门一趟被人抢了,没找回场子,就好意思回来

“”梁宝无言,闭紧嘴巴,默默盯他。讨厌萌萌,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他们一个都没有做到,还要戳她和侍卫们的心窝子,哼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呼吸综合征,吕县令的死亡灵感来自于此,尸检那块我瞎编的

鸡我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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