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不波溢(1 / 2)
樊霜之事,尤其她被收入金磬前所说的话,都令严衍十分在意。他与闻桑核对了近五十年汴陵发生的大案,竟多少都与澄心观有关。
澄心观这位霍善道尊在汴陵广结善缘,在汴陵的“老五”都听过他的名号。从前只知他德高望重,道行高深,倒是头回见他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但是霍善道尊所为,都是降妖除魔,与咱们断妄司是一致的啊。”闻桑不解地敲着脑袋。
严衍冷哼了一声:“断妄司的司训是什么,你忘了么?”
闻桑沮丧地翻了个白眼:
“断妄司以严守天道为己任,不轻纵,不枉杀。”
“这就是了。白海龙是否与苏玠之死有关,尚无论断,绿海龙实际更未伤害一人。霍善道尊不问青红皂白,只因迎合吴王世子的喜好,便狠下杀手,可算得上是不枉杀么?”
闻桑搔了搔头:“可是他们都是‘老五’啊。长孙石渠也说了,樊霜曾对他动过杀心,那个小绿,也害得许多人落入海中,更有两人疯癫,一人丧生,怎么也算不得无辜吧?”
严衍皱眉看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倘有幼童玩闹,以瓶水冲垮蚁穴,该如何论处?”
这一问,问得闻桑摸不着头脑:“呃,幼童玩闹,不归咱们断妄司管吧?实在不行,责令他娘,揍他一顿?”
“你如此说,是因为你是人类的断妄司。倘若,你是蚁类的断妄司呢?”
“……”闻桑结实一愣。
严衍摇摇头:“你回去,将司训再抄一千遍,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两人上了福喜客栈的楼梯,闻桑率先推开严衍所住客房的门——
他失了声一般,定在原地,半晌才闷闷道:“师伯,我可否……晚点再回去抄一千遍?”
床榻上侧躺着一具容色冶艳的裸女,大红锦被上白花花的□□,仿佛要将人眼灼瞎。
“严先生回来啦?真教奴家久等呢!”
闻桑大张着嘴,回头纯真无邪地看向严衍:“大师伯,这位是……师婶?”
严衍脸冷得像冰窖一般,一把将闻桑拨开,快步进房。
“何人派你来的?”
那裸身美人将全身上下流水般款摆了一下,柔媚地望定他:“我家东家让我来伺候先生。”
“你家东家是谁?”
“哎哟,先生您何必明知故问呢?我家东家还指望请您出山效力呢!”美人嗔道。
“……”
长孙春花,这个刁钻下作的女人!
严衍瞳中渐渐有风雷聚集。嗓音却仍冰冷:“你过来。”
美人粉面泛上红晕,从床上起身,蒙上一袭轻纱,踮着脚尖向他走过来。
“先生真是个急性子呢。”她伸出青葱玉指,点上严衍胸膛。
指尖在三寸远的地方停住。女子花容失色,惊叫:“我怎么……动不了了?”
严衍也不答她,侧身的同时两袖拂动,一股劲风将那美人裹着直飞出门。美人惨呼着趴倒在门外的走廊上,扶着腰哎哎叫起来,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客栈大堂和其他房间的客人听见这动静,都纷纷张望过来,这下看得眼珠子掉落了满地。
美人又羞又窘,连忙向房中逃去,岂料房门快准狠地在她鼻尖阖上。
“嗳,先生开门啊!奴家……奴家的衣服还在里面呢。”
房门倏然开启,几件衣裙连带着床上的锦被兜头朝她飞过来。待她醒悟过来要进门,那门扇又毫无感情地阖上了。
严衍坐在桌前,听见门外那美人娇喘哀求了半晌,终于在围观众人的议论中自己穿好了衣服,哭哭啼啼地去了。
闻桑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两魂六魄。如果说从前大师伯生起气来,是冬天掉进冰窟窿,那今天这一场气,可真是暴雪压城了。
他小心翼翼地发问,生怕自己被暴雪的余威扫到:
“大师伯,这姑娘,是谁派来的啊?”长得还挺好看,其胸硕大,生平罕见……
严衍重击桌面,沉声怒道:“除了长孙春花,还能是谁!”
闻桑噤了声,默默溜着墙角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又开了门,溜着墙角回来了。
“那个……大师伯,我去问了小二。这姑娘不是春花老板派来的,是寻家老板派来的。”
严衍一愣。自己这无名火,确是起得有点早。
半晌,他不露痕迹地说了声:“如此。”
暴雪猛烈侵袭过境,突然就放晴了。
闻桑眼见他师伯浑身包裹的冰块逐渐消融,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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