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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姜绾绾失眠了。也许是因为她认床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姜绾绾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了许久，就是睡不着。

床另一边的诀爷已经酣然入睡，诀爷睡姿向来被粉丝们戏称木乃伊式入睡双手交叉在胸前,正面躺着，纹丝不动。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把遗忘在手机里许久的企鹅打开,点入被她设为私密仅一人可见的相册。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打碎的玻璃边缘或是雪亮刀刃的尖端还要锋利的存在，那一定是尘封的记忆碎片。

19年的企鹅相册空空如也,想来那时候她已经不用企鹅了。

18年是egacy接连揽下世界级重量奖项,彻底登顶成为世界顶流天团的一年。18年的相册,她唯一一张照片,是egacy亚洲aa大赏的获奖舞台截图。

下面配的字是可惜我和你的共苦,没能等来同甘；更可惜的是，连我这个人的存在，都要从你过去的生命里抹去了吧只好自己对着空气向你说一句恭喜,不过想来，被那么多人爱着的你，也不会在意了。

17年的时候多了许多照片和私密说说。似乎17年她正处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状态，经常深夜发一些有的没的中二病伤感，什么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原来爱情这么伤这种酸的人牙疼的东西。

随着她越往下划拉,她和顾以珩的合照就越多了起来，还有其他几位传奇的师兄们也出现在了她的相册里。

而所有的照片，似乎从一开始就被她设为了仅一人可见。

五花八门的照片，有他和她曾经坐在公司楼下的早餐铺子里分食过一个肉包子，她微微张嘴，等着被他投喂,满眼的幸福笑意。

也有他们一群男孩子带着她一个女孩子凌晨出去撸串，人手一瓶冰峰，被定格下来了的她趴在他怀里扬着脸对他嫣然一笑的瞬间。

姜绾绾想，他们曾经一定是很相爱的吧，所以才能露出那样甜蜜的、幸福的笑容，旁若无人地笑，会刺痛单身人眼睛的笑。

也是在电光火石间，她才突然意识到，有许多她和顾以珩的合照，是近距离，被第三个人拍下来的。

哪个路人会那么有耐心，专门找好一个又一个完美的角度，帮他们拍情侣照呢还是说，帮他们拍下这一张张照片的人，根本不是路人，而是他们身边朋友中的一位

姜绾绾索性放弃了睡眠，下楼往客厅走去，却没想到本应空空荡荡的客厅此刻坐了一个人。

他的头微仰着疲惫地靠着沙发，没有开灯，只能透过月光渗过窗沿的微亮瞄见他半明半暗的深邃轮廓，像梦境里的剪影，分明又模糊，清晰后消隐。

似乎在摄像头都关了，粉丝们都睡着了，镁光灯都熄灭了的夜晚，他才能做回他自己。

“以珩”她小心翼翼地唤他，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敢太过靠近。

顾以珩缓慢坐起身，眉宇微蹙，看着她，眼神迷蒙“是在做梦吧”他低低的自嘲的对他自己说着“居然看见你站在我面前，叫了我的名字。”

她哭笑不得“不是在做梦。你该上楼睡觉了，顾、师、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最后那三个字咬的很重，也许是为了让他分清这是现实不是梦境，又或许是因为，她心里隐隐有些生气。

替他的粉丝生气。总觉得这个人在肆无忌惮的消耗自己的生命。

每当她看见他露出来这样美丽又脆弱的样子，都会让她害怕。他会让她想起世界上所有美到极致却又转瞬即逝的事物，亦如昙花一现，蜉蝣呓语，流星划过夜幕，烟火绽放又凋零。

“药，吃完了。”他移开了眼睛，没有看她，垂着眼低声说。

姜绾绾第一反应是环视了一圈客厅，生怕摄像头还开着。吃安眠药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被拍下来。

“晚上不会拍。之前有签协议。”他牵扯着唇角上扬，倦懒地笑。

“所以你现在是没有药，就睡不着吗”她的语气有些生硬，是想要去关心他的，却没有身份和立场去关心他。

除了关心，还有淡淡的心疼。顶级流量就是这样的吧。每一分、每一秒，都生活在无数闪光灯摄影机镁光灯下，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手投足都要做到完美，不能有丝毫懈怠。

内娱的顶流们出了国门还能歇歇，在国外放松心情。可是他他们却连出了

国门都无法休息和放松，照样会被认出来，更别提那如影随形的私生和狗仔。

紧绷的心弦到了一定的地步，会断裂的吧。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抬眼看着她笑，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笑。

姜绾绾僵硬了一瞬，答非所问道“粉丝们会很关心你也会很心疼你的。”

他执拗地问她“那你呢你也会心疼吗会”他蓦地停顿，似乎光是想一想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这句话就会让他感到疼痛“会像心疼他一样，心疼我吗”

姜绾绾骤然又想到了苏湛替季顷羽问她的那一句“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吗心疼吗他和他。

啊啊啊啊为什么又要让她回答这种艰难的问题

“我和你，曾经是交往过的吧。但是我们分手了，对不对”她终于鼓起勇气，把琢磨了一晚上的猜测说给了他听。

他的神色出现了一瞬的空白，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番推测。姜绾绾一看到顾以珩的表情，登时明白她猜对了。

“所以，我们是为什么，会分、手”她这句话问的很是艰难。

他看着她，脸上一片空茫，像个迷路了不知道家在哪里的小孩“因为在我和你，最需要彼此的时候，对方都不在身边。”

不是因为什么劈腿出轨这种狗血恶俗的剧情，而是因为冰冷又残酷的现实，所以才会遗憾，所以才会不舍，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去设想假如

假如当时，互相聆听，彼此体贴，没有错过，会是怎样的光景，牵着的手还会松开吗。

这个话题的走向让她有些心惊。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和他草率地剖析内心追忆往昔，潦草探讨过往的爱恨是非。

“回房间好好睡一觉吧。闭上眼睛，关上手机，什么都不要想。如果还是睡不着，就去听一听舒缓的轻音乐吧。比如说，嗯雨的印记或者，闭上眼睛，去想象星空在脑海里凝视着星空，把自己想象成一颗星星，淹没在磅礴的宇宙里，会更容易入睡的。”

姜绾绾那把自己失眠时候的方法悉数分享给他，诚心实意的，希望自己能帮助他，尽管她知道他已失眠成疾，说再多

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顾以珩缓缓站起身，这一次朝她展露的笑靥真实而纯粹。似乎她短短的关怀已经足以让他感到慰藉。

卸下了镜头前那种完美的伪装，他笑的美丽而张扬，让她想起沉默夜空焚烧的绚烂极光。

“晚安。”他忽然低头，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发上。

“如果今晚发生的这一切，仅仅只是一场梦，那我希望明天的你，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次日清晨。

姜绾绾盯着手里的任务纸条，连声叹气。她今天居然又是和顾小珩以及季小羽一组三人同行三人、同行

她把纸条塞包里，凑过去看诀爷的任务纸条“派发一小时传单”曲诀和身旁的任务搭档李司然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嗯，一小时，然后可以赚七块钱。”

李司然叹气“我查了一下，好像超市五毛一瓶水。你们去买吃的就好了，水我们来买。七块钱可以买十四瓶水了。”

就是这么可怜巴巴，一块钱还要精打细算的仔细花。想来赚钱如流水花钱也如流水的顶流男神们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愁吃喝的一天，真是一夜回到出道前。

“湛湛你的任务是什么啊”姜绾绾问完大哥和诀爷这一组又去问苏湛和贝儿那组。她在暗戳戳的打算和谁换一下。

她真的不想再跟他俩一队了真的是要命，太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