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上钩(2 / 2)
一段沉默的“哑剧”过后,老妇人手酸不来了,笑道“不行了,年纪大了,好久没用手说话了,动几下胳膊就酸的慌。”
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孙辈,询问她们在这边住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新鲜好玩的地方,岑杙想了想回答“旁边临着颜湖,闲暇时可以去水面泛舟,冬天垂钓,夏天采莲藕。尤其是结冰的时候,那水面光滑入境,如圭似璧”
略一停顿,神秘兮兮道“趁着人少时,你可以偷偷在冰上凿个小圆洞,不用太大,一个碗口就行。把鱼饵放进去,一会就能钓上肥美的大鱼。在岸边升篝火,烤鱼吃。那滋味,香喷喷,暖烘烘,甭提多美味了。”
老妇人馋得直流口水,连连说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尝尝颜湖的鱼了,只是最近牙口不好,恐怕要嚼不动鱼肉咯。
岑杙笑道,“颜湖的鱼和别地不一样,一是刺少,二是肉嫩。尤其烤过之后,剥掉外面那层皮,鱼肉香酥可口,入口即化,都不用怎么嚼的,江奶奶肯定喜欢。”
老妇人乐得满脸都是波浪一样欢快的笑纹,“那我就等着冬天结冰时去吃你烤的肥鱼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岑杙满口答应,离开时,再次仰视那石匾上的“不老第”,笑对顾青道“不老第果真不负其名,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老心不老吧。”顾青也笑,“真希望自己将来白发苍苍的时候,也像江奶奶这样豁达自在。”
二人走后,那老妇人提着茶壶自在地来到后花园,对那拿着短锄头在地上钩挖引水渠的人笑道“夫人累坏了吧,过来喝口茶”
那人蹲在地上,把一培土用锄头钩上来,拿小臂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脸颊因劳动而覆上了一层健康的红。
瞧瞧手上的细泥,“放着吧,待会再喝。”继续低头忙活。
老妇人瞧她一下午打理出来的“成果”,一个扇形的大花圃依着池塘建立起来,明年春天大概就要花团锦簇了。
一想到花,她就想起了那两个年轻人。不由笑道“这回咱们的新邻居真不错,我好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那小娘子,模样水灵,人也不外气。那小相公么,您猜得还真没错。她真是个红颜。”
那夫人往后挪了两步,空出脚下位置,继续把沟挖长。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
老妇人自顾自说道“哎呀,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奋不顾身投向荆棘丛。真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微眯着眼睛往南瞧去,目光似乎穿透自家屋脊,落在那岑府大院里,一脸神往。
没有注意到那人的锄铲长久地停留在某处位置,漫无目的地划拨着脚边松散的泥土,少部分被她钩起来堆到一旁,绝大部分都随她的心思一径流空,跌回渠底。可她全然无动于衷,直楞楞地看着某个地方,似乎陷入了久远的记忆。
“找了你这么久,原来你在这里偷闲”
崔末贤在湖边找到了钓鱼的岑杙,把一封任命书丢到她手里“喏,恭喜了,官复原职。”
岑杙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展开任命书“怎么这么快这才有几日空闲,又要去坐衙烦呐”
“别蹬鼻子上脸哈,”崔末贤性情随和,和岑杙开得起玩笑,“你这半个月倒是清闲了,我们可被折腾坏了,再过几日,各郡税银税粮就要起运入京,你想让我一个人去清点稽核入库想得美”
岑杙挑挑眉毛,“嘘别大声嚷嚷,鱼都让你吓跑了。”
崔末贤“”
岑杙又打了个哈欠,把任命书塞进怀里,懒散道“知道了,明早我会准时去坐衙的。欸,要不要留下来吃鱼”
“不了,”崔末贤闻言赶紧告辞,“和你吃鱼,还得负责杀鱼。我心肠软,经不得这个。你还是自己吃吧。我走了。”
岑杙无趣地撇撇嘴,吐槽“真没劲儿”看到鱼漂动了一下,咦有鱼上钩了。
把弯下去的鱼竿用力往上一挑,“哗啦”一声,一条一尺多长的黑鲤鱼甩着尾巴被拉出了水面,跌在岸上翻来覆去的直跳。
岑杙乜斜着眼瞧着那含着鱼钩垂死挣扎的鲤鱼,没有动。想了想,今晚顾青要留在医馆看顾病人,小园也要过去帮忙,家里好像没有人会做鱼
找了一百个理由,终于想好怎么把它放回去了。正准备取鱼钩,但这条大黑鲤似乎嫌她放得迟了,摘掉钩子的一刹那,猛然一跃跳入湖中,长尾一砸溅了她满脸的水。
岑状元抹了把脸,震惊地看着那一绺飘远的波纹“用不着这样吧果然是同类,翻脸跟翻书似的,真是惹不起”
次日点卯,岑杙准时来到户部衙门报道。从西大门进入户部大院,正东就是户部衙门的大堂,堂内高悬“九式经邦”四字匾额,前列太宗皇帝训辞“周礼以九式之法均节国之财用,职綦重焉。尚其平准出纳,阜成兆民,毋旷乃守。”大堂正中设一黄花梨木公案,乃尚书专位,平时王中绪多忙于内阁事物,因此座椅基本空置。
大堂两侧是南北厢房,分布各司,岑杙的值房位于北厢房东面第一间,她和崔末贤一人占据了房间的一半,职责上每人分别负责统领户部二十四司的各十二司。户部二十四司是根据行政区域划分的单位,一般两个邻郡划为一司,少数三郡划为一司,还有大小京都各单独划为一司。各司负责各自行政区域内包括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在内的一切财政事宜。
一进值房就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原来她手下好多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值房里多了几张新面孔。她早就听崔末贤提起过,皇太女一来就撤换了户部的很多官员,现在户部大小事务全由她一人说了算。
岑杙来到自己的桌案旁,属下们纷纷朝她拱手行礼。她比屋子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年轻,便也拱手还礼,示意大家各自忙去。转头看向对面崔末贤的位子空着,猜他应该是去上早朝了。
她在案前静坐一会儿,处理了某司主簿递上来的几份要务。一个时辰后,听见皇宫方向传来散朝的钟声。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上朝的人纷纷归来,崔末贤进来唤了她一声,“岑杙,殿下有令,马上带十二司郎官、主簿过来大堂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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