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虚像(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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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夏雨伴着夜风吹打在窗棂之上,沙沙之声时缓时急,高低起伏,犹如一曲轻歌,在幽深的夜中听来分外清明。

屋内烛火明亮,顾长风四肢伸展,上身的官袍已被褪去,整个人半裸着平躺于床榻之上。

紫璇从腰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蓝色布卷,放于榻前后横着展开,一条逾尺长的布带映入顾长风眼帘。带子蓝绒丝面上泛着点点寒光,整齐的摆放着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因为身为军人常年练武不懈,加之顾长风洁身自好,从不纵情酒色,是以他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臂膀肌肉高高隆起,胸膛宽阔坚实,紧绷的腹部没有一丝赘肉,映衬在古铜色皮肤下充满狂野阳刚的男性美。

紫璇左手在布带上一掠,一把银针便摄于掌中,动作娴熟流畅。她右手在顾长风的胸膛轻轻扫过,随即又在几处穴位轻轻按了按,凝眸不语。

顾长风只觉得面颊火烫,呼吸急促,记忆中他成年后还从未在任何女性面前这般袒露身体。现下他几处穴道已被紫璇封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块清泉下的岩石,鱼儿在上面轻巧的游走。

今年他已二十有八,身为家中独子却孑然一身,就大户人家来说已不大合理。尽管贵为兵部尚书的父亲曾经他安排过不少官家小姐为伴,但无一例外的被他拒绝,因为他清楚的明白那不过是一件操纵他人生规划的交易成亲、转任晋升空间更为广阔的文官,为家族谋求更大利益。

他自幼体弱,后来被家人送去武当习武。原本目的在于强健体魄,但结果却是在给予他一副强健体格的同时也洗去了他骨子里的文人血液,他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武者,并乐于这个转变。

正如顾长风喜欢领兵,向往辽阔的大海。他钟爱的是那种直来直往,自由广阔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应是一个天生的军人,对于父亲为他规划的文官生涯,对那种成日案牍纷纭,饮酒高会的生活从内心感到由衷的抵触和恐惧。

于是顾长风以种种理由推脱婚事,终于在父亲的愤怒中仓皇逃离家庭,远赴福建上任。但即使脱离家庭的桎梏,三年过后,他也依然孤家寡人,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在感情方面是不是有问题。

今年正月后父亲密集的书信已经毫不掩饰的表明对他逃避家族责任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

所有的书信可以简单地归结为一句话:今年底为止,要么回京成亲,要么永远别再回来!

顾长风在郁结难解中引领西班牙人登上黑木崖,机缘巧合下遇到曾两次压倒性击败自己,但又两次缘悭一面的东方不败。

有幸一睹传说之人面具下的绝世风姿,代价是领受了十四道封穴。

半年,神人给出准确无误的宣判。在获知自己生命仅剩半年后顾长风反而有一种释然,对于濒死之人,成亲、仕途都已不重要了。

但在这一刻,顾长风方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方懂得生命不应如此轻率的挥霍。

微光流转下,眼前这个女子美得让他心动。

顾长风寂然无声中欣赏着眼前女子的柔荑,手指纤长秀丽,肤白若雪,也许因为常年用剑的缘故,骨节略大,指尖和掌心有一层薄薄的硬茧。但在他看来,这并非是缺点,反而更映衬出她和寻常官家女子最大的不同:生机。纯粹的,非雕琢的生机。

他感受着这生机对自己肌肤的厮磨,体验着它滋润自己的心田。

“那么紧张干什么?都是江湖儿女,我又不是没见过。”紫璇说着手掌在他肩头拍了一下:“放松点,我要施针了。”

“前两天是你?”顾长风微窘中稍稍品味对方的话,即刻明白自己前两日昏迷中的那些模糊感觉并非做梦,本不连贯的碎片组合成一个事实,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

早在自己昏迷中她已过来帮自己治疗。

“废话。”紫璇笑叱道,眉梢挑起,在顾长风的心湖之上映出一道彩虹。

“平心静气,我要开始了。”

说着紫璇笑容一敛,全神贯注的把一根根雪亮的银针分别插进那隐隐作痛的各处穴位。她先是挑出些略短的银针自左右膺窗、乳根、期门、商曲、章门共十处穴位轻轻刺入,而后慢慢捻动,直至银针入肉两分。片刻后,十根银针矗立在肌体上微微颤抖,仿若仙鹤羽翼左右张开。

紫璇停了一下,又拿起四根银针,和方才相比,这次的银针要长出一倍。

“有点疼,忍着点!”紫璇说完,自华盖、巨阙、水分依次向下。

顾长风闷哼半声,身躯陡然缩紧,和刚才轻微的疼痛及麻痒不同,现在紫璇每落下一针,都如在他体内打进一根钉子,剜掉一块皮肉。

三针落后,顾长风裸露的肌肤已满布细碎的汗珠,健硕的躯体也发出轻微的抖索。

“你人高马大的,看不出来这么怕疼。”紫璇瞥了他一眼,流露出揶揄的笑意,随即悠然道:“最后一针是气海,也是最疼的一针,我帮你拿块布,你咬在嘴里免得伤了牙齿。”

“不用。”顾长风猛地提了口气,强撑做出一个洋溢信心的微笑。他不想被一个女子看轻,尤其是他在意的女子。

他认为自己扛得住!

“好。等下别哭鼻子哦。”紫璇佻巧一笑,盈白小齿在顾长风眼中散着华泽。她秀腕蓦然下翻,银针向下刺去直入气海。

一阵前所未有,摧肝裂肺的剧痛袭来,自气海穴暴起,一道激流瞬间直冲头顶,激流所过之处,筋肉血脉被冲的七零八落,只余下一个“痛”字。顾长风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几乎要裂开,太阳穴战鼓般疯狂的跳动。

他猝然间连呼痛的能力都已失去,本能的牙关紧扣,咔咔作响中细细的血丝从齿间溢出。

“张嘴,别咬着舌头!”紫璇面色剧变,惊呼声中一手扣住顾长风两腮用力下按,将扣死的牙关硬生生分开。另一只手慌乱的抓摸着,寻找可以塞入对方口中的布料。

疼痛的魔魇仍徘徊不去,未及紫璇找到布料,顾长风在剧痛的驱策下唇齿再度咬合,但这一次不再是两行牙齿冰冷生硬的对撞摩擦,而是它们之间多了一份减轻痛苦的缓冲。

牙齿触感所及温暖而柔软,随即一股鲜咸的液体涌入口中。

“哎,”紫璇惶急中本能的想撤手,但虎口被顾长风死死咬住根本无法抽出。当看到对方因过度疼痛而抽搐不已的肢体,在十四道封穴的魔咒下,这个耿直的汉人军官此时就像一个大孩子般无助。

痛苦似一面镜子,紫璇恍如看到自己。

她幽然叹息中放弃了挣扎。空闲的手轻柔环抱顾长风的头颅,将他揽入怀中。指尖舒缓的按揉着他脖颈间的穴位,一面替他梳理因疼痛而紊乱的内息。一面紧蹙着眉,强忍痛楚,任由对方啃咬着自己的血肉。

窗外风雨大作,两个原本立场敌对,从无交集的人在异国他乡融汇。

直至顾长风自疼痛中完全平复,紫璇右手已然血流如注,手背处被生生咬掉一块皮肉。

顾长风双目无神的仰望屋顶,大口喘息着,唇齿间溢满鲜血,他的、紫璇的混同一体,不分你我。当他回复神智时,紫璇已经拔去银针,解开穴道,并细心地替他端来一杯温水漱口。

“对不起,很疼吗?”在旁人看来了无新意的安慰,便是顾长风此刻情感的质朴。在谈论兵法武功方面顾长风可以滔滔不绝,但在感情方面,有时连说一句话都很艰难。

“没事,小意思。”紫璇已经包扎好伤口,呼了口气,勉强一笑:“不过下次别这样,我身上可没几块好肉让你咬了。”

顾长风只觉得手足无措,他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只是喃喃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相比拘谨的顾长风,紫璇倒是一派豁达大度:“应该的,我还要靠你给我作保求赦呢,何况你还救过我的命。”

当听到对方的回答,顾长风却感到有些失望,他不想两人的交往如集市上的交易,你给我半斤,我还你八两般锱铢必较,钱货两清。他提醒道:“西班牙人来袭那晚你已经还过了。”

“西班牙人!”紫璇面色陡转阴郁,眼中闪出毒刺般的狠戾光芒:“我只恨杀的少!这些红毛鬼,打死我的部下不说,还敢炸我主人的墓!”

当说到最后半句时,紫璇一扫今夜的温婉,右手握拳狠狠擂在床边,整个人变得杀气腾腾,在光影下犹如一把寒光流转的利剑,恍如回到半年前海上大战西洋忍者和伊达政宗之时的英姿迫人。

顾长风点点头:“原来是你修的,难怪墓碑上刻着的字体看上去像女子笔迹。”

“墓是我去年修的。前两年追杀我的人太多,那时自顾不暇。”不经意间展露的锋芒一闪而灭,紫璇说话的口吻又恢复淡漠,对于那段刀光血影,惊魂动魄的日子轻轻带过:“直到去年下半年风头渐渐过了,我重回黑木崖,帮主人立了一个衣冠冢。同时寻找一些故旧的遗骨。”

“故旧?”顾长风好奇的问道,他对日月神教的一切都很有兴趣,立刻发言追问。其实他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的是,他眼中的光芒除了对答案的探究外,还多了一些别的色彩。

“你对神教的事情倒真上心。”紫璇同样以好奇的目光礼尚往来:“不过他们既已不在人世了。所以倒也不怕你们官家追捕。”

紫璇说着语气转为萧索,也很有些缅怀故人的感伤:“是诗诗姐姐和杨总管,他们不是苗人,黑木崖不是他们的根。所以我打算寻回他们的遗骨,送返故里。”

“那你寻到了么。”顾长风关切的问道。

“没有,一块也没有!”紫璇声音有些颤抖,眼圈微微泛红,鼻翼猛地吸了几口气略微缓和了一下情绪又道“任我行那条老狗,把他们遗体乱刃分尸,然后挫骨扬灰。”

“最后我只得寻了些他们的物件,葬回原籍,希望他们能魂归故里,不用漂泊异乡做个孤魂野鬼。”

顾长风只听得一阵悚然,任我行复教之后如何大肆杀戮,血洗东方不败余党,朝廷都有探子回报。当时大家听后无不弹冠相庆,开怀大笑。自己则是诧异原本汹涌而来的日月神教竟令人难以理解的雪崩般溃灭。

那些战报上冰冷的数字足以彰显出内斗的酷烈。只是没想到竟残忍到这个地步,连死人都不放过。他是上过黑木崖的,自然见识过苗人各部相互火并后那里是如何白骨似海,阴风惨淡。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独自一人在这幽冥鬼域中执著地寻找故人骨殖,这份情谊又怎能不令人心折,敬佩。

顾长风温言宽慰道:“他们若是泉下有知,见你这般有情有义,必定心里也会高兴。”

“份内之事,其他别再问了。”紫璇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明确表示她不会告诉对方两人原籍所在,便是要避免炸墓再次发生,省得亡者也不得安生。

“往事已矣,顾大哥,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的身体吧。”紫璇把话题切回正轨的同时悄然变换了称呼:“那天你昏倒我就已帮你看过。你脉相亢奋,舌苔黄厚,主虚火太盛。而且内力紊乱,体内真气逆行。若是我没看错,你这是中了武林高手的封穴法。对方以内家真气注入你体内十四处大穴,阻滞你真气运行,这就好比在你四肢关节套上层层枷锁,不运功还好,一运功即刻起真气相冲,轻则受伤吐血,重则经脉大损。”

“顾大哥,谁伤的你?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招惹到这么厉害的仇家?”紫璇以关心的口吻探究着,眉目中满是忧色。

顾长风心潮翻涌中嘴唇动了动,几乎要脱口而出:“伤我的人就是东方不败。”但猛然又想起当日承诺,他牙关紧咬,生生把话按在心里。

君子信而有征,岂能食言而肥。

紫璇等了片刻,却见顾长风依然闭口不言,只得长叹一声继续道:“我是用银针探穴,度脉引气之法尽量帮你把真气全部倒入气海穴,虽然气海穴会疼痛难当。但其他十三个穴位可保无恙,免去你真气逆行之苦。不过顾大哥,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甚至是饮鸩止渴。如果再这样下去,你的气海穴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住,到那时你丹田爆裂,轻则武功全失,重则有性命之虞。”

“多谢姑娘挂怀”顾长风勉强笑了笑:“生死有命,是死是活就让老天爷决定吧。不过姑娘请放心,招安之事顾某人一定帮你办好。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不在了,我会嘱咐汗青和凌风帮你疏通。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绝对信得过。”

听到这番话,紫璇眉间闪过一丝感动,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即又从腰间摸出一个青色瓷瓶,从中倒出些白色粉末入茶杯后以温水化开。

“这东西可以止疼,喝点吧。”紫璇说着把茶杯递向顾长风。

“这是?”顾长风有些犹疑的看着杯中乳白色的液体,那种刺鼻的气味令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花粉,止疼很有效的,喝了好好睡一觉。”茶杯抵在了顾长风的唇边,杯中的液体荡漾着,几乎要流入他的口中。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顾长风立时升起一种本能的厌恶。福建地处沿海,海外各种舶来品如过江之鲫,花粉便是其中之一。此物的确有止疼麻醉的功效,但长久服用极易成瘾,越到后面需索越多,对人体损害颇大。是不折不扣的毒药。

“不用,我,我现在不疼。”顾长风别过头去,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尽量避开那销魂蚀骨的毒药。

“少喝一点没事的。”紫璇似是没注意到顾长风的抵触,还执着的把茶杯往他唇边递送。

“真的不用。”顾长风在抗拒中挥手不禁带上了三分力道,紫璇猝不及防,茶杯翻滚着摔落地面,四分五裂,乳白色的液体大半泼洒在她的衣袖之上。

当看着摔碎在地的茶杯,两人皆是一怔,紫璇有些错愕的望向顾长风,像是不明白自己一片好心为何招来对方如此强烈的反感。

“这是好东西,何苦浪费呢。”她垂下黯然的眼眉,径自弯腰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拾起。

“我,我不是有心的。”顾长风心中升起一阵浓烈的懊恼,他恨自己如此粗暴的对待她的善意,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疚。当他看到紫璇湿淋淋的衣袖时,不假思索的抓起床畔的软布替她轻轻擦拭。

面对顾长风有些逾礼的举动,紫璇讶异中混着一丝赧然,但她本能的推拒了两下便不再挣扎。当擦到手肘部位时衣袖上卷,手臂内侧一块醒目的伤疤赫然而现。

伤疤大概有两枚铜板大小,色泽暗红,表面凹凸不平,斑驳虬结。衬在雪肤玉肌上恍若一头丑陋狰狞的怪兽。

当看到这个伤疤,顾长风身体微微一僵,拿着软布的手颤了一下,眼中流露出痛惜的色泽。

“夜深了,想来顾大哥你也乏了,早些休息吧。”紫璇轻轻推开他的手,重又把衣袖拉好,遮起那刺目的伤疤。

“其实,我不怎么困。”顾长风挠挠头,有些难为情的回应。他足足昏睡了两天,此时还真没什么困意。他也晓得这是对方想要离开的托词,但依然不解礼数,执拗的挽留对方。

顾长风的回答让紫璇怔住,她瞧着他半晌,才又轻笑道:“好,那我讲个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如此极好,可是和日月神教有关?”顾长风精神一振,上半身微微前倾,原本灰白的面颊也泛起了血色。

“刚才那个伤疤的故事。”紫璇重又拿出那个瓷瓶,把花粉倒入新的茶杯后以水化开。

她摇曳着茶杯徐徐说道:“那是主人坠崖后第二年,神教已经垮了,有本领的高手也已凋零殆尽,所余无几。于是,朝廷中、江湖上大英雄大豪杰们,马上声言********,锄奸须彻,人人奋勇争先,群起围攻。那年我躲在深山里,天下下着大雪。我一直在逃,逃,足足七天七夜未曾合眼。我又冷,又累,又饿。终于,我甩掉了追兵!而那一天,是除夕。“,说到这里她悲凉一笑,接着又道:”晚上我找到一处破屋,在那里生了一团火,然后就那么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

“你知道我梦到什么了么?”

“东方不败?”顾长风试探着回答,她敬东方不败为神明,孤苦困顿之际梦到自己的偶像也是人之常情。

“我梦到踩花山。”紫璇回望故国,她的声音飘渺幽远,彷如在追忆一个逝去千年的良辰美景:“是我们苗族的节日,是主人带我回日月神教后的第一个踩花山。我的盘子里有一只好大好大的烧鸡,金黄油亮,那种肉香啊。”紫璇说着双目微合,鼻翼轻轻嗅闻着,仿佛空气中真得弥漫着烧鸡的香味。

她勾唇浅笑,幸福的陶醉着,在虚幻中陶醉。

顾长风静静的听着,他隐约感觉到美梦的背面必定蕴藏着无比残酷的现实。

“我抱起来用力一咬,突然感到手好疼,然后就疼醒了。原来是篝火烧到了我的手。那肉香竟是我自己的肉,那烧鸡竟是我自己的手,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好可笑!”紫璇摇晃着手臂,笑得前仰后合,瞳中晶光莹莹,泪花自眼角飘零流落。

那抹暗红色的疤痕在灯火下显得分外怵目狰狞,它只是漫长逃亡岁月留给紫璇的众多“纪念”中的一个。

逃亡生涯起点便是万历二十三年十二月三日黑木崖大战。那天有很多人死去。

死了,死了,一了百了,从后来情况看,他们当时死去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但活下去的人,则注定要生活在颠沛流离,天涯亡命的岁月中挣扎,煎熬。

当日杨莲亭牺牲自己挡住任我行的追兵,并在临死前发出最后一计,把神教明面上的财产送给王铉烈,引诱他和任我行互拼同时也为其他东方不败的余党争取一分保命的机会。

多年宦海生涯历练的杨莲亭,的确是观人入微。看在财物的份上,王铉烈做出了最现实的选择任由紫璇等人离去。

尽管迫在眉睫的危机被化解,但这仅仅是紫璇三年苦难生涯的序章。

当东方不败坠崖的消息被证实后,他的这些残部便如世上大多数遇到毁灭性挫败的团体一样,彼此间陷入无休止的相互指责、分裂、内讧。

同伙纷纷指责咒骂东方不败的野心带给他们灾祸,惶然的幻想着如果自己安分守己,今日非但不会成为丧家犬,还能荣华富贵,衣食无缺。

空想过后,又是一轮对东方不败新的咒骂。

紫璇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愤怒的和每一个胆敢指摘她主人的同伴辩论,争吵。

东方不败近侍这个曾经荣耀无比的光环,现在则变成了紫璇最大的灾厄。对东方不败的报复全落在她身上。人人都知道任我行绝不会放过她,所有人一起孤立她,没有一个同伴愿意再带着她逃亡。甚至有人打算拿下她的人头去向任我行跪地乞怜,换得一条活路。

紫璇哭泣着离开早已四分五裂的团体,在无限痛苦迷茫中踏上独自逃亡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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