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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吐好,慢慢蹲了下去,就那么跪在地上。

他以为她不舒服,忙跑过去,才听到她在哭。是痛得不能再痛、忍得不能再忍的无助的嚎哭。

他不舍地拍了下她的肩,她回过头,拿泪眼瞪他,“骆佳良,你是不是想追我?告诉你,我不是处女,我三十岁了。”

骆佳良就那么站着,像尊雕塑,不是惊愕,而是心疼。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她是在为一个男人伤心。他真不懂那个男人怎么舍得让她流泪的?

诸盈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他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听见她边走边哭,哭声很小,泪却涌得很凶。

他的心疼得揪成了一团。

像许多北漂族一样,她租住在一间地下室内。其实她这样的职位,薪水不算太低,应该可以租个不错的小公寓。她却过得艰苦,上班穿银行的制服,下班的衣着都是极普通。可是她的清丽、知性、温婉无法遮掩,骆佳良觉得在他三十一年来,她是他见到的最美的女子。

他看着她进去。他仅站了一会,腿就被蚊虫咬了几个大苞。地下室内又潮湿又闷热,她该怎么挨过漫漫长夜?

第二天,他去超市买了顶蚊账,买了驱蚊液,还买了只大西瓜。过去的时候,恰巧遇到房东,他请房东帮他开了下门。房东盯着他的眼神无比的诡异,但还是把门开了。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一条小薄毯叠得方方正正。在枕头旁边放着个镜框,里面是个小女孩,咧着掉了两颗大门牙的嘴巴。眉宇间依稀和她有点相似。

他把蚊帐挂上,西瓜洗了洗,找了冰块冰着,然后就走了。

再次碰面,她没提一个字。

他隔个几天,就去地下室一趟,送点水果,送点点心。遇不到房东,他就把东西搁在门口,从来不留条。他也从不约她单独出来见面,也不会主动去银行找她。

闷热的夏天过去,便是天高云淡的秋,接着天气渐渐转凉,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他去包子铺买包子,排了长长的队,只买两只,店员对他说这种天气,多买几只也不会坏的。他笑笑摇头,一次买多了,那他就要好几天没理由去地下室了。

就这么相处着,关系有点模糊,不知该怎么定位。似熟稔的客户,又似私交不错的朋友,却横着跨越不去的距离。

春节前,诸航突然高热不退,她买不到票回凤凰,在火车站泣不成声。他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上了,给她买了张机票。她没有说谢谢,只是说:等我回来。

她一共走了十天,他记得呢。他睡觉时都把手机攥得紧紧的。第十一天,手机响了,她在长沙火车站,马上火车要开了,到北京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见面时,两人就在北京站外面的面馆吃了两碗面条,她一声不吭地把面条吃完,然后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爸妈在凤凰开了家小饭店,日子过得还可以,但我妹妹太小,我要带在身边照顾。

他嗯了声,结账出来,拦了辆出租,他说了个地址。

她皱着眉头看他,他呵呵笑了笑。

出租车停在一个老小区前面,他在前面走,不时回头看看她,她狐疑地跟在后面。他打开了一个带着小院的房门,屋主显然刚搬走不久,还残留些杂物。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却也设施齐全,连房间都有两个。

“这儿原先是专家们住的,单位现在给他们重盖了新楼,嘿,论资历级别啥的,这儿就给了我。我616161616161拿到钥匙都两月了,一直想告诉你。那个房间给妹妹住,行不?”他抓抓头,指着小点的房间。

她走出屋子,在小院里站了很久很久。走的时候,她对着他点了点头。

五一的时候,她带他去了凤凰。

接着,他们领证结婚。在那之前,他们没有牵过手,没有拥抱过,没有接过吻,没说过悄悄话。

在新婚那天,他一项项都补足了。

她看着脸上溢满幸福的他,她知道他不帅、不杰出,但却是会一辈子将她视若珍宝。

“我们很快就有了梓然,是不是?”骆佳良挺得意地说。

诸盈嗔怪地推了他一下,是呀,隔月就有了梓然。日子过得忙碌而又辛苦,却是非常非常的充实。诸航每一次拿奖,梓然每一个进步,都让她沧桑破碎的心暖了几份。

房间内传来一声大叫,两人忙跑过去。

“妈妈,我下棋赢了小姨夫。”梓然激动得小脸通红。

卓绍华很认真地点点头:“嗯,是我轻敌了。”

诸航想上前刮首长的鼻子,半空中给他拦截住,轻轻一拉,她乖乖入他怀抱,“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安慰下我吗?”

“你需要发慰?”她做出吃惊的样子。

“我又不是神,当然有脆弱的时候。”

“哼,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故意放水。”诸航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道。这样的动作,似她在撒娇,而他无比的纵容。

诸盈清咳了两声,梓然都急忙把目光挪开了,骆佳良和诸爸爸则相视一笑。

“航航,你去喊妈回家,帆帆该睡了。”诸盈说道。

卓绍华不动声色牵着诸航出去了,给夜风一吹,才觉得自己脸有点发烫。刚才有点忘乎所以了。是亲情太浓,还是凤凰太美,还是这样的日子太温馨、宁静,他不自觉撤下太多的束缚,允许自己自由自在地享受着一切。

“以后尽量抽出时间,一年来一趟凤凰,哪怕是度个短假。”

诸航仰起脸看他,“是为我吗?”爸妈不爱呆在北京,说啥都不习惯,她正盘算着这事呢!

“是为我。”卓绍华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上这儿的。”

其实凤凰这几年开发旅游,已经有了太多的商业气息,并不适合度假。他喜欢这里,不为凤凰的山山水水,而是这里是她的故乡。

爱一个人,自然会连她所在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一并爱上。

“喔喔616161616161”一路铃铛作响,小帆帆摇摇摆摆地向两人跑来,手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刚看见了一只大公鸡,我一教他叫,他就会了,聪明呢!”诸妈妈笑道。

“哇,了不起,帅哥!”诸航蹲下身,竖起大拇指。帆帆一会走路,便特别勤奋,动不动就下地走路,只是那姿势看得人胆战心惊。跟头不知跌了多少,额头现在还青着呢,但坏家伙是履摔履跑,从不惧怕。

小帆帆哗啦啦地笑,投进诸航怀中,指指里面,要诸航去看。

诸航扳过他的脸,指指窗外墨黑的天空,“很晚喽,喔喔要睡觉,咱们明天再来?”

小帆帆恋恋不舍地噘起嘴,但还是很乖地让诸航抱着,没有再说话。一家人告别了邻居回家去,  进门时,帆帆对卓绍华又说了声“喔喔616161616161”

“回北京后,让吕姨买,还买只小兔!”卓绍华记得诸航在加拿大时,和帆帆视频,曾允诺过。一回北京,她把这事给扔脑后了。

没想到,隔天,骆佳良竟然去领居家把那只大公鸡给要过来了,这下帆帆可开心了,满院子追着大公鸡跑。大公鸡咯咯叫着,看上去真是挺可怜。

一起拍全家福,一起游江,一起放烟花,一起看星星。快乐的日子总得过得非常的快,所谓长假仿佛也就是一会儿的事。

当汽车驶出凤凰时,卓绍华轻轻握住诸航的手,他知道这一刻她有点伤感。“所有的别离都是为了下一次的团聚。”诸航点头:“我不是因为离家而难受,我是觉得有一天我只能把凤凰放在回忆里了。”她和姐姐都定居在北京,爸妈年纪渐渐大了,有那么一天,她和姐姐会把爸妈也接去北京,凤凰就成了地图上一个小点点了。

“不是谁的回忆里都有那么美的一个地方。”卓绍华柔声说。

诸航终于展颜,骄傲道:“是呀,那是凤凰啊!”她忍不住回首,看着被朝阳照耀着的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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