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伏首风尘(1 / 2)
“kiitossiunauksesta”黑暗里,贺知澜的声音一点一点响起。
是被暗景压抑的低嗓,他慢条斯理掺了抹笑,声息描摹她耳,淡淡的,笑问,“是什么意思?”
“”不带释义,顾夕翎却心跳慢一拍地停顿,随即疯了一样地加快。
是明知明知故问,她还是被他温热声息缭乱了理智的心悸。
想来应该是听到了下飞机前她和文秘书的那段对话。
当时,顾夕翎一时兴起想学两句芬兰语,文秘书又正好会一点儿,她们开始的聊天。
打开速成书,随便翻一页。
第一句,就是——kiitossiunauksesta
顾夕翎当时念得有多拗口,贺知澜现在复述得就有多流利。
所以顾夕翎刚才不是什么都没听懂,而是她只听懂了这一句,明知意思,而更好奇前一句的话究竟是什么。
却没想是贺知澜告诉她的这句
火车轰隆轰隆一路向北行驶。
极地列车,直通北极圈,冰寒天地的雪白,将光影都虚化。
室外有多喧扰,就显得这狭窄的双人间有多沉寂。
却是心动的沉寂。
顾夕翎几乎被车厢临时熄了一秒灯后又霎时亮起的明光刺到了眼。
贺知澜手挡在她耳侧,替她遮住光线,随之,也意味着,他的手臂绕过了她的肩膀,变相将她束缚在怀里,温暖之地。
顾夕翎心跳再难控制地变快再变快,直到汹涌到快要冲破胸膛。
贺知澜才像是玩味收敛,淡下声色,等到视线恢复如常,他轻笑着收回右手,在她脑袋上,很轻地揉了下。
“是谢谢祝福的意思,会了?”他温柔笑说。
顾夕翎还有点儿没缓过来,只是木讷点了点头,认真像之前贺知澜偶尔教她英语时的模样,乖乖复述一遍中文。
贺知澜就递来帮她拆掉包装的三明治,由她安安静静吃起来。
可心思还是缭乱。
这一路,不知又晃出了什么情绪。
-
最终,列车抵达罗瓦涅米。
十二月的时间,下午五点到晚上七点半,罗瓦涅米会有将近两个半小时的白天,正是贺知澜带顾夕翎抵达的时间。
这一趟行程,完美卡在了列车抵达,日出熹微的天亮。
国内时间,正好还在十二月三十一号这当年的最后一天。
顾夕翎不知道,但贺知澜全程把控着时间。
顾夕翎只知道贺知澜之前最喜欢来的就是这里,知道他一定还牢牢记得儿时的那些画面,如芒刺一样。
她怕他受到影响,所以从下列车开始,她就紧紧跟在他身边,关注他的情绪。
但好像什么都没有捕捉。
贺知澜一如寻常地带她往预订了车的方向走。
其他旅客都是往北向走,只有贺知澜带着顾夕翎往南向走。
那里正有辆车安静等候着。
是贺知澜早就订好的。
到了罗瓦涅米,贺知澜似乎没再打算自己开车,而是订了专车,一路送他们往住地方向走。
但途径了早有耳闻的圣诞老人村,车还在往北开。
最终停在好几公里外,某处被学意覆盖到并不起眼的小村落。
这里,苍茫白雪,皑皑成霜。
顾夕翎跟着贺知澜下车,迎面就走出来一个穿着厚袄的老妇人,是极具北欧感的金发蓝眼,却要比之前无意相逢的都要显得苍老些。
有年轮的枷锁悄悄禁锢着。
但还是久违的,老妇人在看到贺知澜,还有贺知澜身后跟着的顾夕翎后,眼底划过微微光亮,久别重逢的意义瞬间敞亮。
贺知澜微微颔首,老妇人就展颜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朝他们这边走来。
“phyllis,好久不见。”贺知澜笑着打了声招呼,温和。
是贺知澜锋利脾性下鲜少的平易近人。
顾夕翎愣了下,就见这个被喊作phyllis的老妇人目光柔和转向了她,随后用晦涩但她能听懂的中文说:“初次见面,我是phyllis。”
没有所谓的尊卑之分,也没有所谓的高低之分。
是净土之下,人情相待的温情。
顾夕翎心暖了下,认生消退,她青涩地弯眼笑了下:“初次见面,你好,我是顾夕翎。”
还是少不了毕恭毕敬的乖巧。
贺知澜看向顾夕翎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笑意下的宠溺。
但顾夕翎还没来得及发觉,phyllis就领着他们往村里标志性的矮屋走了。
这个村落的构造好像和其他地方的并不一样。
这里从进来到现在,户户都是灰白的矮层小别墅。
只有长道最末端最宁静的那栋,不是新造的别墅,砌起的平层,深红色的裹挟,让这刺目的颜色都变得艳丽。
顾夕翎第一时间想到了老宅的那栋深红别墅。
下意识抓住了贺知澜的衣边,她抬头,想去看他表情。
可无奈迎光亮光太刺眼,她眼睛酸了下,还没看清就被贺知澜带到了身边身影之下。
他的高度足以替她挡去光亮。
如鲠在喉,顾夕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直到深红平层外,phyllis守规矩地没再往里走。
她把早有准备的钥匙交给贺知澜,照例说了一些久违照顾的话,随即就和顾夕翎微笑说:“我们晚些见。”
说完便转身离开,没再打扰。
但顾夕翎到现在都不知道phyllis是什么身份。
是贺知澜带她进了平层,才淡声和她说:“phyllis是之前替梁家工作的阿姨。”
简言之,是和棠姨于现在的贺家一样的身份。
顾夕翎明白地点头,可扭头就看到了墙上还挂着的照片,不是一家三口,只有似曾相识那张北欧合照的,梁蕙仪和贺知澜。
顾夕翎顿了几秒,贺知澜就察觉到了她脸色的僵硬。
但他并没避讳,只是慢慢收敛了神色的散漫,直接带她往照片的方向走。
顾夕翎想回避,但贺知澜很轻地笑了下:“有这么害怕?”
能感觉到,他的笑到这里就显得有点儿勉强,明显是在撑着什么情绪。
站在光线照不到的暗处,他瞳色微深,黑色长款大衣,将他身影衬得挺拔又冷冽,整个人更显孤凉寂寞。
顾夕翎心突然被扎了一下。
就像是当众剥离开了某处至深的伤口。
他本该习以为常,却因她这个陌生人的到访而刺痛某些回忆,让一切悲伤都在狼狈的坚强下具象化,真实化。
二次伤害,会比什么都厉害。
顾夕翎懂这个道理。
正是顾夕翎这成长的一路都在体验,她太过心软,只对贺知澜一个人。
她才不想他再深陷进去。
顾夕翎走到贺知澜身边,手抬起,轻轻牵住他衣边,惯常依赖的动作,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微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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