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毒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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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初芸终于冷不丁开口,少女表情严肃,声音是少见的凉,她定定道:“小姐不会有事的。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小姐有事”。

        ···

        元谷将萧秋轻轻放在榻上,只见她身形控制不住的一直颤抖着,掌心已被指甲掐的面目全非,赫然流出几股鲜血来。仅仅是一旁看着的人都觉得于心不忍,她却生生忍了下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元谷皱眉站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秋遭受这般非人之苦,他猛一攥拳,忽然恨极了自己这副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

        萧秋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抬头看他,勉强一笑。少女拼命掩饰,眉头却仍是紧紧的蹙在一起,抓着被褥的手指也已泛白的看不出一点血色,她咬牙强压下彻骨的疼,断断续续道:“出去吧····,我····,一会便好”。

        元谷也明白自己站在这里仍是无计可施,闻言深深看她一眼,还是抬脚出去了。

        萧秋看着他将门掩上,神色终于略有放松,终是闷哼一声,倒吸一口气。心室的痛感那般真切,和着一口血又涌上来,指尖鲜血嫣红的妖艳,开出一朵朵血染氤氲的毒花,四肢百骸,连着骨缝都是让人钉进针去一般的疼,只是喘息便已费劲了气力。

        她惨白着脸,强撑着冷冷的一笑。这般的痛切,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究竟是从怎样的地方爬出来的。

        一墙之隔,墨衣少年低着头站在墙边,听着门内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他袖下的手捏的咯咯作响,脸上的表情如同刀剑一般冷冽。

        不知过了多久,薄阳也深深掩埋进乌黑的阴云之中,室内的声音才逐渐消散。他这才无力的松开了手,少年缓缓抬头,漂亮的眸中盛着满腔恨意。

        她受的这些,总有一日,他要那人一点一点的,全部还回来。

        ···

        阿紫接过递水的活计,备好一盆温热适中的水,敲敲门进了内间。榻上的少女静静的倚在床前逗鸟,她眉眼漂亮的如画,脸色却白的让人心惊,血腥气肆虐室内,晚风带着凉窜进来,这才让人发现她身形竟薄弱的撑不起衣衫来。那样似乎一阵风便能刮走般的单薄脆弱,全然不似从前看她的那副嚣张模样。

        少女没有转头,只是漫不经心开口,“如何,你若是当日动了手的话,应当是看不到今日的快意场面了”。

        阿紫咬唇,“恶人有恶报,你活该”。

        她话说的恶毒,萧秋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怎样,还想杀我吗?”。

        阿紫反问她,“你会死吗?”。

        “会的,我活不过十六”,她声音平淡的掀不起半分波澜,仿佛命不久矣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旁人,“在那之前,毒发会越来越频繁,如今是每隔三月,往后便是两月,一月,几日”,说着她抬头看向阿紫,唇角挂着笑意,眼中却是一片凉薄,“不必担心”。

        满打满算,如今也就只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了。

        阿紫看着她,似乎想要寻出来一点她在撒谎的踪迹,“无药可医?”。

        萧秋垂眸,“不知道”,话落她又轻声开口,仿佛根本不在意旁人是否在听一般,“阿紫,我明白你恨我,所以你大可待在一旁看着,也算是给自己出口气”,

        她话语轻柔,微微叹下一口气,倒忽然流露出从前未有过的柔软,“只是,恨意放下了,也该看看这世间了。背负的那么多,不会累吗?”。

        少女缓缓抬手,拨开顺滑的珍绸窗幔,指向远处的台宇楼阁,绿水青山,日色渐浓,视线中逐渐亮起一盏一盏明灯,似是江边水灯璨璨,速来冰冷的盛京如今也是美的醉人,“你瞧,世间有这样广阔的天地,你的父母,其实也情愿你去为自己而活”。

        阿紫身形一震,萧秋继续温声道:“阿紫,你是一个人,不是冷血的刀剑,心心念念的,不该是如何取人性命”,

        “你其实也不甘愿待在地牢中寥寥一生的吧”,

        “若是抹不掉怨恨,便将你的恨意全部寄托在我身上”,

        “抛下国仇家恨,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去做吧”。

        阿紫手微微颤着,眸中恸然涌出一行热泪。

        如果可以,她何尝不想当一个平凡之人,不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旁人的刀尖,只是单单为自己而活。在亮堂堂的白云旷野下,骑马飞奔过清香拂绿的草地,溅起的露珠湿了衣衫也无需去在意,而不是只在翻舞的衣袖间苦心挑起朝堂纷争。

        那样的战火,又有谁想要做点燃第一寸的红颜祸水,担负千古骂名。若非世道万种苦楚,又有谁心甘情愿要在那一尺牢笼之中筹谋密划,满心算计。

        只是这样的话,从前没有人对她说过,旁人灌输给她的,从来只有泠冽而灼烫的仇恨。她内心深处藏的好好的,那一点最渴望旁人触及的地方,竟然是被她恨的人轻声点出了。

        阿紫脸上赫然坠下一行清泪,她声线微微哽咽,“不要说了,我没资格做那样的人”。

        她早已脏的不成样子,如何再堂堂正正的站在日光下。

        萧秋看她,“你要谁的资格,想做便去做,管他旁人怎么想”,

        “那样多的人恨我,我不还是照样活的好好的”。

        阿紫愣了半晌,忽然猛地擦掉眼泪,看向她恶狠狠开口:“即是如此,那你便要好好活着,一日日承受旁人的恨意,经受内心的谴责”,

        “死这样的事情,决计轮不到你”。

        萧秋愣住一瞬,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也是”。

        哪里轮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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