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天下十剑侠(2 / 2)
如今回想起来当日发生的种种,子房并未感到怅然若失,只是仍觉得有些遗憾,这一生中,不说飞剑客能看得上眼的一些人,在这些人中,能让飞剑客打心里尊敬的也屈指可数。
准确算下来,不超过三个人。
一位是曾弹指挡下他百里飞剑杀威之气的剑神独孤行。
一位是曾以“天下为棋局,世人皆棋子”的法家理论,以一篇《清玄十辩》不仅点出了当时南北朝社会中极为消极负面的士人思想,更是以一篇论玄,道出棋道虽在一些清流名士眼中是不入流的小道,却仍有着奇特魅力让这些人对其忘乎所以,魏晋时代是大历史背景下,既春秋战国又一个文化大发展时期。
须知,魏晋之际,社会动荡,乱世帝国黑暗腐朽切齿之痛,唤醒了士人阶层强烈的生命意识。有人隐匿内心潜藏的极大痛苦,放纵声乐,彻夜清谈、饮酒、服散、踏青,在这之中,发明了各种奇特语言行为,试图用短暂的愉悦来逃避真实世界不如意带来的内心痛苦与恐惧。
同时期,琴棋书画等士人赏玩之乐发展到了一个全新层次,其中,棋道以围棋为最,在魏晋时地位提升,成为与书法、山水画、音乐等并称的四大艺术,排名第二。
黄龙士一纸《清玄辩》共分十篇,论述了棋道好坏五处,词句工整,言简意赅,点名要义,辩证犀利,可谓博采众长,论点明确,招招直戳主题,堪称魏晋一绝,黄龙士单凭此卷,足可流芳百世。
其中,关于棋道总结,虽寥寥数语,仍可做新手基础观之“博弈之道,贵乎谨严,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此棋家之常然。法曰‘宁输数子,不失一先’,有先而后,有后而先,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两生勿断,皆活勿连,阔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势;与其无事而行,不若因之而自补;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善胜敌者不争,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为《合战篇》。
不仅如此,能够成为一代大儒乃至圣贤却选择小隐于林,不在入世的大人物,仍逃不开雅俗共赏规则。
这位大儒名士最后一次入世便是帮刘裕规划天下一统,写出《上策十谋》并亲手布局了整个天下,如今呈现在世人面前乱世纷争局面的罪魁祸首,谁能说他当初写下那十谋,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但若只是他一人心甘情愿,最后的决策权却在当局者的手中,他负责谋划,真正施行者却并非黄龙士。
最后一位,便是洛阳醉仙楼的说书人了。
其实在子房的印象中,更能胜任欧阳扶风风评“天下三绝”的只有这三人,而并非什么“令狐傲,洪并”之流。
虽说令狐傲和洪并在江湖中也有一定声望,但同时代与孤独行并驾齐驱的三人中,这二人只能充当配角的戏份,也唯有黄龙士与欧阳扶风是在不同于独孤行的其他道上走出了一条崭新无人可及的路来……
至于整个天下。
当初四杰巅峰时与太白子京都一战,侥幸不死,皆被太白子指点一二,因此还侥幸飞升。
欧阳扶风就曾猜测过,应该是由开天门直接入化神境,或是单说太白子的境界,恐怕以不是四杰所能揣度的,纵然日后没少遇上奇人异士。但当初如传说般的传闻,仍让无数江湖人心存幻想。
太白子时期,欧阳扶风还很年轻。也没想过日后自己会作什么《七评斋》来评价江湖高手,但他确确实实这样做了,况且本就是以名气大小来定的武尊榜,前三甲还好,从排名第四的胡古道开始,就一切鳄鱼变了,从千秋居士后边七个,就是一团浆糊,比如那浪子秦九,名字里有个“九”剑客排名也是“九”,“九九九”,“酒酒酒”,这辈子就和这意思过不去了。然而,这次不算完,秦九排名够靠后了,排第十的傅云泽都已经入土为安,秦九是三次华山论剑上垫底的剑客,然而倘若第九剑对上排名第的胡古道,第二的姜尧章,也绝对有几分胜算。
甚至虽然姜尧章已经飞升,但胡古道还在。与千秋居士一战,胡古道也不敢说一定就能干的过秦九的“九剑绝杀”。说到底,武道一途,比试杀人手断,还是那些一步一个脚印从极境入陆地神仙,破天荒再入开天门,按部就班,能领悟所谓“道”的形状,借着此形状打开一座只属于自己的独特天门,如此成就开天门各种层次境界的人物,最为厉害。
至于那些个看似天资卓绝的年轻人,即便当下惊采绝艳,被传得日后如何会如何的成就非凡,其实仔细想想,不值一提。当初有灵剑双侠,杀手韩枫、于超,唐门唐峰、唐柔,明教猛人廖永忠等一个个,故而廖永忠猛则猛矣,以后成就恐怕还远不如那些稳扎稳打一步一脚印走出来的。但谁又能说明白,廖永忠、韩枫这些人不曾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若非死的早……
若非死的早啊……
纵览南北朝江湖,百年以来,真正能站得住脚说一句“老子就是天才”的,无非五人,“三绝剑圣”太白子绝对算一个,而且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接下来依次是“剑神十剑”独孤行,“玲珑剑侠”虬髯客,“戮指人屠”空空儿,“姜轻侯”姜尧章,后四人,可都是步步为营。然而,这其中“戮指人屠”一开始风评极不好,若非这次北魏战事,一步登仙,才得以天下闻名,恐怕空空儿直到晚年仍会被人认为是开创了《戮剑图》剑法,却并未将之发扬光大的第一人了;另一位姜轻侯,虽然领悟了“剑雾领域”开创了所谓“领域”类修炼体系的先河,可终究因为自身缘故,没有更高的追求,而选择提前飞升。兴许在洪并的记忆中,姜尧章后来以分身的形势来见他,修为已经步入“圣皇境”,但那是借助天庭修炼道场的优势,而并非是混沌界。
似懂非懂想清楚这其中关节的飞剑客在准备离开洛阳城时在城门口停步不动,转身对着醉仙楼方向恭敬行了一礼,最后一拜送给了说书老头,对这位老头定场词有着独到见解的飞剑客,言语诚恳而真切“江州子房,承先生教诲。”
虽然起初他内心不喜欢欧阳扶风,甚至觉得老头有些名不副实,倚老卖老,但在之后的简单接触过程中,他以逐渐明白了老头心有天下的大智慧,不得不承认这甘愿在一处小小酒楼说书的老头,心有峰峦,胸有垒壁,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不曾感受“大隐隐于市”此等高超境界的飞剑客,在离开洛阳城后,再次孤身缓缓北行。
今日解签,风大,宜北行。
这一天,烈日毒辣,少有阳光充足的天气竟发生在了初春时节。让子房多次误认为是早已立夏的时候了。北方风沙大,太阳也毒。难怪从这里走出来的人虽不至于各个擅长用刀,却绝对认为刀比剑要亲切,这是有地理渊源的。
北边民风淳朴,当街砍人的事时有发生。子房虽未见过,道听途说也听了很多次了。心中无奈,还好自己不是个爱惹麻烦的主,不然恐怕这漠北,进的去,出……
若非有内蕴气海傍身,呼吸都自动衍化为凉飕飕的清爽气,恐怕不等先到云仙城,渴也得渴死在半道上了,如今他倒有些敬佩胡古道等人的先见之明,果然以人的毅力,想横穿漠北,简直是痴人说梦。
年轻剑客一挥手,那柄藏在丹田中的本命飞剑便直接飞出来,乖乖悬停在子房的身旁,如同玲珑可人的小姑娘。
子房道“御剑,我们赶紧飞出这鬼地方。”
小家碧玉的飞剑如同接受了天地间最威严的命令,瞬间暴涨数十倍,成为丈余的巨大飞剑,停在子房脚下,这浑然天成的霸道威力,以让飞剑从小家碧玉直接转到了霸气侧漏的境界。
子房轻轻踩上去,声音依旧温柔“走你。”飞剑领命,“嗤——”的一声,如同白天中有意无意划过的流星,反正旁人也看不到。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转眼间,便消失在这浩瀚广袤,一望无垠的大沙漠中。
在经历与老和尚相遇并达成一同北上的协议后,在抵达云仙城之前,在边关固垒壁遇到了自称“香香公主”名叫拓拔心儿的姑娘。
与此同时,大魏王朝京都,悄无声息少了两名寸步不离守护皇帝的绝顶扈从。
一位是戴着一张鬼面具的拓跋宏,纵马驰骋,往东而去。
另一位是样貌平庸,身段极好的西域女子,拿着一杆青笛,不骑马,千里独行,往南而去。
名为拓拔心儿的姑娘在遇到子房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被子房两张糖饼就哄骗住,坚决认为跟着这威严剑客有饭吃的可爱姑娘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与剑客、和尚一同前往云仙城。
最初姑娘走在二人中间,在面对老和尚慈眉善目的笑容后,并无多少亲近之意的姑娘脸上一红,索性大摇大摆的独自走在最前面。
老和尚逐渐恢复平静,看到子房忍住笑意的样子,缓缓道“小施主可能更喜欢山下人。”
子房点点头道“前辈也要多去山下走走。”
李苦禅摇摇头“老衲方外之人,山上过得清闲舒服些,还是山上好。”
子房坏坏一笑道“这次下山又是因为啥?”
李苦禅觉得这年轻剑客太不会聊天,便只是微笑,一言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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