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魏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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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众人的言谈声高低起伏,将二人之间的动静尽数掩盖。

萧淑妃错愕不已地望着一脸平静的丽质,几乎不能相信她方才的话:“你——怎会?”

若她不能生育,就不会忌惮怀有身孕的自己,又怎会暗中下手?

可她不过十七,正是最娇嫩如花的年纪,怎会不能生育?

不知为何,萧淑妃心里涌起一阵寒意。

“你应当已经猜到了吧?”丽质静静望着她,面上笑意加深,映在明亮辉煌的灯火中,艳丽夺目,“是陛下。”

萧淑妃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眸忽然像被光线刺痛了一般,瞳孔缩起,几乎不敢迎上她的视线。

“你若不信,自可往司药司查一查我住在望仙观时,女官替我诊脉的记录。”

李景烨虽将令她吃药的事压下了,可那两月里,她时常腹痛难忍,浑身发颤,症状与流产后有些相像,稍一详查,便能发现。

萧淑妃没说话,慢慢转回身子,面对已摆了饮食的桌案怔怔出神,搁在案下的两手更是紧紧揪着衣袖,来回搅动。

她直觉贵妃没有骗她。

陛下从前进后宫的日子少,六年来嫔妃怀孕的也极少,原本如此,众人不觉有异。可是,这大半年来,他每月有逾半数的日子都歇在承欢殿,贵妃却始终没有过怀孕的迹象。

她慢慢想起当初贵妃还在望仙观时,被称作“莲真娘子”时的种种。

太后曾因皇帝公然将睿王妃带回宫中而勃然大怒,接下来数月里,始终不曾松口,准许皇帝将弟媳纳入后宫。就连杜相公都曾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称陛下此举有违伦理纲常,当为天下人不齿。

那时,后宫众人还曾盼望此事就这样僵持着,待陛下的新鲜劲过去便好。

可不久之后,钟三娘却一举被封为贵妃,成了后宫中除了太后以外,品阶最高的女人。

而先前始终极力反对,不曾松口的太后竟未再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就连杜相公也仿佛已经妥协,再没提过此事半句。

如今想来,恐怕陛下也曾私下做了让步。

只是,这样的让步,为何要拿女人来做牺牲?陛下——他难道不是真心喜爱贵妃,真心待贵妃好吗?

她忍不住又悄悄侧目,打量着身旁平静无波的钟贵妃。

她本十分羡慕贵妃。羡慕她什么都不必做,便能轻易得到陛下的青睐,而自己从陛下还在东宫时便陪伴左右,多年来始终谨小慎微,柔顺谦恭,却从来没得到过他如此的爱意。

然而今日,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隐隐还有几分酸痛,既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恨。

丽质瞥了一眼淑妃的反应,没再多言,只慢慢扫视着已陆续入殿的宗亲们,果然很快便在阶下较远出寻到了正往座边去的钟家人。

她本不抱太大希望,然未待移开视线,却见来人除了叔父家中的四人外,竟还有道高挑明丽的熟悉身影,正一跛一跛地走着,正是兰英。

众人目光登时都望向这位与贵妃有几分相似的美人,一面惊艳不已,一面又瞥着她的双足,不住地摇头惋惜。

兰英自人群中穿过,虽微跛,却带着几分飒爽之姿,在众人的议论指点下从容坐下,抬眼便往高处看去。

姊妹二人的视线对上,几乎同时笑起来。

久别重逢,即便没有说话,二人也觉欣喜畅怀。

不多时,徐贤妃也来了。

她流产后,显然没休养好,原本就渐渐剥落的面庞似乎又凹陷了许多,在灯火映照下愈显苍白,身形也单薄了许多。天气分明已不大冷了,可她一路行来,只微风拂过,便被激得浑身轻颤,忍不住取了帕子掩唇咳嗽。

丽质看得不由蹙眉,忍不住待她坐下后,命人取了件较宽的披帛来:“贤妃近来可还好?”

听荷忙接过披帛替徐贤妃披在肩上。

贤妃抬眸瞥一眼丽质,微微笑了笑,轻声道:“都好。”

不知为何,丽质只觉她眼里的生气已去了大半,方才的眼神更像是带着几分别样的期许意味。

被禁足的这些时日,她仍是让青栀每日出殿时,打听一番近来发生的事,因此也并非全然不知。

听闻上元那日后,李景烨见淑妃诞下一子,欣喜不已,此子虽先天有些弱,到底也是第一子,便起名作嗣直。

而对贤妃,他似乎心怀愧疚,在先帝神位前跪了整整半日,随后一月里,也几乎每日都要往仙居殿中去探望一番。

贤妃面对李景烨的愧意却始终淡淡,并无任何感激之状,女官虽道她还年轻,并无大碍,可不知何故,接下来休养时,她却每况愈下。

丽质蹙眉望着她,莫名想起梦境里,她刚烈的行径,隐隐感到不妥。

片刻后,众人都已到齐,李景烨方携着太后,与裴济、李景辉等诸多将士们一同入殿。

丽质随众人行礼时,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行在李景烨身后不远处的裴济。然二人视线才自然错开,便瞥见了眼神有几分异样的李景辉。

她愣了愣,只觉得他与离开前已截然不同,透着股说不出的陌生感。

这一回,他没再像从前一般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而是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转头与身旁的将士们说起话来。

丽质暗自松了口气。

大约是边疆的历练让他成熟了些。如此也好,免得她始终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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