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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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望着李景辉通红的眼眶,她恍惚间想起才过去的那场梦里,军营中的他欺身靠近时,也是这般带着几分酒气,拿一双通红的眼这样望过来。

即便只是梦中所见,未曾亲身经历,她也忍不住抖了抖,悄悄后退了半步,拉开些距离。

便是这小小的半步,像一颗忽明忽灭的火星,飘飘荡荡落到李景辉的心间,一下燎起一片火海。

他猛然跨步上前,一把攥住丽质纤细的手腕,宛如一头受了伤却不肯认输的困兽,死死盯着她:“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丽娘,是我的妻,丽娘,你的心与我是一样的,对吗?咱们行过婚仪的……”

丽质手腕被他攥得隐隐作痛,对上他饱含卑微期盼的眼眸,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裴济本就漠然的面色愈发沉了,而李景辉泛红的眼眶里,隐含的希望渐渐黯淡。

可她的心中毫无波动。

空气里有一丝凝滞。

李景辉得不到回应,不由加大手上力道,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碎,揉进骨血中去。

他眼中红血丝愈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丽娘,我这就带你走,离开这地方!”

说罢,也不待她回答,拉着她便朝外走去。

丽质瞠目,李景辉比她料想的更固执决绝。

仓促之间,她已被拉着踉跄行出两步。

眼看就要到屋门处,正想着是否要说些什么再安抚一下李景辉,便听庭院中,传来春月刻意抬高的话音:“芊杨姊姊,陛下才离开不久,小娘子已累了,此刻定在歇息,哪会有什么男子?”

她似是挡不住来人,短短一两句话,听来便已越来越近。

“既在歇息,更要查清楚才好,惊扰了娘子事小,损了娘子声誉事大。”

院中脚步声嘈杂,来者似有四五人之多,俨然是有备而来。

李景辉本就已下定决心,此刻闻声,愈有种豁出去的劲儿。

丽质没时间再考虑,忙扭头望向身后的裴济,压低声唤:“裴将军,有人来了!”

她此刻是当真害怕,眼神中也没了方才的矫饰,清澈如水,哀哀切切,向两汪清泉,又像裹了蜜的利剑,直击人心。

裴济薄唇抿得更紧,避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地上前,抬手向李景辉颈后劈去。

李景辉猝不及防,脚步一滞,两眼一翻,便要朝前倒去。

裴济脚步移动,顺势弯腰,轻而易举将他扛起,转身朝里屋走去。

丽质愣在原地,直到他一个冷厉眼神丢过来,才猛然回神。

听屋外的动静,春月虽还在尽力争辩阻拦,芊杨却已经不由分说领着人越来越近,随时可能破门而入。

芊杨是李景烨派来的那些宫人中的掌事的那一个,生得有几分颜色,却处处透着股趾高气扬的凌人气势。

可她在李景烨面前从来低眉顺目,柔婉异常,深得信赖,虽只是天子寝居紫宸殿中一位宫人,本无品级,却因常能见到天子,在宫中颇受尊敬。如今被拨到这望仙观中来服侍一位见不得人的娘子,自然有些怨气。

尤其丽质不喜旁人近身,将那些宫人内侍都派在院外,更让芊杨感到前途渺茫。

丽质记得有好几次,她将李景烨送走时,转身便见到芊杨恋恋不舍望着的模样,待发现她的视线时,又连忙低下头去,欲盖弥彰般掩饰面上的几分轻鄙与嫉恨。

想来芊杨那性子,应当早已不耐烦留在望仙观中。如今虽常见李景烨出入,却迟迟未见册封,更未让搬入正经宫殿,她定已生了异心。

虽只是个莽撞愚蠢,不足为惧的宫人,可今日若真教她抓到把柄,只怕不好收场。

丽质立在屋中,环顾四周。

这屋舍虽建在宫中,却是供女冠们修道所居,十分朴素,后来虽有皇帝不时赏赐馈赠,也多是绫罗绸缎,珍玩摆设。

屋里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个一人高的橱柜。

可芊杨那架势,定会四下搜寻一番才罢休。

丽质心中有一瞬犹豫,转头望向裴济,见他也蹙眉望着那橱柜,显然也想到了。

她不由心一横,咬着牙指了指里间笼罩了茜纱的大床。

道观中的床本极为朴素,这一张两人宽的黄花梨木匡床,还是李景烨频繁出入此地后,才命人送来的。

床架不高,四面有茜纱作帐,垂落至地,恰能遮挡住其中光景。

裴济自进屋后,便始终面色阴沉,此刻更是目光森冷到极点。

然而他也明白,方才既已出手将睿王劈晕,便不容犹豫。

他遂将昏迷的李景辉带往床边,正要往床上去,却见丽质将床边脚踏挪开了些。

他微微蹙眉,这是要他们躲到床底去。

屋外的芊杨已经在叩门:“娘子可在屋里?奴婢方才似乎见有男子闯进观中来了,唯恐冲撞娘子,这便带了人来寻一寻,娘子可否容奴婢入内?”

丽质一口气提着,不敢出声,只得以眼神示意裴济快些。

裴济已不再犹豫,直接弯下腰,将昏迷不醒的睿王往床底塞。

床底空间局促,再加上门外芊杨不住叩门,令裴济额角也不觉渗出细汗。

好容易将人弄进去,他已来不及自己再小心翼翼躲进去。

眼看芊杨久久得不到回应,已要推门而入,他只得快速将脚踏重新放回去,遮挡住床底空间,在丽质尚未反应过来时,直接带着她跃入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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