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坠落（2 / 2）

“涨潮了。”冰冷的笑意自滕婪眼梢蔓延。

就在滕婪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浪潮拍涌的震响已逼近人前，乌黑的潮水顷刻就覆没了石梯上的人影。

“咳！”一串气泡自胥野口中吐出，猝不及防下被呛了个彻底。

脚下的石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水底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废墟遗址。

水中的光线极度黯淡，只能依稀辨清底下那些庞然大物模糊的影子，滕婪只看了一眼便偏离了目光，循着由方才滴落血液凝成的一条血线不断下潜。

前方的人影在水波折射中被分割成虚幻，胥野紧跟在滕婪其后，头脑中的晕眩随着憋气时间的拉长愈发严重。

天钧八重主修行元力，注定了胥野与一般灵修不同，先前他能接住金丹一击，不单是因为沈卿韵最后关头收力放水，最主要的还是他速度够快，快到都没有人发现在那一瞬间胥野几乎掏空了身上所有灵药，不然方才他也不会收下滕婪掷过来的玉瓶。

修士修行着重于成就仙体，辟谷绝尘、不沾凡俗，而元力修到后头能修成什么，胥野一无所知，这完全算是末路之人的放手一搏。

因此，当窒息感扼住胥野咽喉时，他的心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条路果然还是行不通吧。

下潜深度加大，水压对脆弱人体的压迫也逼近极限，五脏肺腑仿佛被一只大手粗暴挤在了一块，血腥味不断呛进口腔中，胥野身体移动的幅度大大减慢，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地直直下沉。

脚下终于踩到实处，漆黑的潮水挤轧着神经，痛苦之中胥野抓住了水底中的一块青铜石板，指甲崩裂，血痕在其上拖出了鲜明痕迹。

要撑不住了。

水涌奔走的声音衰减，胥野只能听到巨大的耳鸣轰彻，高度缺氧下瞳孔亦濒临涣散。

黑影逼近，一双手将不断下沉的青年大力拉起，而对方也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挣扎着攀附来者。

“清醒一点。”

滕婪皱眉，强忍住将胥野从自己身上彻底拉扯开的冲动。

然而求生欲已冲溃了胥野稀薄的理智，八爪鱼般将身体紧紧缠上对方，在见到滕婪张合的苍白唇瓣时冲动骤生，不得章法地凑上前去欲图掠夺氧气。

但显然滕婪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角度一偏，湿热的古怪触感贴上脸颊，眼角也不由紧跟着一抽。

“咳咳！”

避水丹被强硬塞进口腔中，胥野大口喘息着，一时咳嗽不止。

舌尖触碰过指腹的黏腻感久久挥之不去，滕婪的面色呈现出一派阴晴不定，也不等胥野回过神就已继续往深水下潜。

这时候又装什么贞洁烈女？更亲密的事情又不是没做过。

终于缓过气的胥野不屑地勾起唇角，黑沉的双眼瞪视着前方再次远去的背影，思及滕婪方才眼中一瞬即逝的厌恶情绪，心中莫名的火气腾的冒出，缺氧让他的脑袋还一片混沌，竟丝毫不觉自己此时的想法有多么诡异。

脚下蓄力，胥野咬牙再次跟上了前方人影，水纹荡漾中亦将身后光景尽数模糊殆尽。

漫长寂静过后，被遗弃于原地的那座青铜石板上五道血痕突生嗞响。

石板如同活物般蠕动，其上残存血液须臾便被吸食殆尽，塌陷凹槽处随即悠悠张开了两只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