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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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深处是粘稠得几欲化不开的黑暗。

黑暗遮蔽之下视线所及之处都看得不甚真切,于是水声的滴答便在耳边无限放大,一声一声,规律的敲击骤然变奏,宛若擂鼓疾风骤雨般狂乱地冲击心神,教人头痛欲裂的间隙,忽而又听得一声恍若来自亘古的钟声在整片广阔至极的空间中彻鸣。

咚——

咚——

低沉的嗡鸣震荡出惊天的气流,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猛席卷八方,回音相冲生成的风暴交接处脆弱空间无力抵挡,无声行进着扭曲崩裂。

“咔。”

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风暴中微不可闻,根深蒂固于人族血脉因子中的无穷惊惧感却颤栗着攀上脊椎,与此同时,一股虚弱却又危险至极的气息在沉沉黑暗中渐渐抬头。

巨大的青铜石盖砸落于地发出沉重轰鸣,漫天尘土飞扬之中,一截诡异手骨探进视野。

乍一看,这截玉白光滑的骨质可堪绝品珍藏,墨入冰雪,半透光之下晶莹骸骨中却骇然有着黑色的血虫在活生生地蠕动!

钟声犹在继续,地底深处亦远远传来古怪冗长的低鸣回应,起初是一抹微光亮起,不,也许并不能称其为光,不知何处滋生蜂拥而起的黑雾彼此狰狞吞食,最终形成了深渊般难言的至阴色泽,让这片本即被黑暗埋盖的死寂之地在相衬之下无端显现出了通明之感。

百团千簇上万丛!数以万计的黑芒自黑雾中蜕变而出,未来得及欣喜于新生,高空中生就的风暴眼即刻被激活,恐怖的吸力竟欲将地底黑芒横扫一空。

然而变故骤生。

突如其来的凄厉尖哮彻底压制住了古钟,稀薄的黑雾重新焕出生机,空气中凝实而出的漆黑巨手毫不留情地一把握紧了风暴眼,巨大吸力下生成的千万光柱随之一滞,黑色蛛网般虬结的漫空晶芒势头回转,向青铜石棺中攀爬而出的一具瘦小骸骨中扎去。

滋滋——

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肉炙烤声响起,人形骨骸上燃起熊熊黑焰,寸寸血红肌腱纹理在反复的灼烧中飞速生长。

钟声停摆,黑雾巨手在藏身风暴眼中的那个东西不甘遁走后亦如飞沙散去。

曾经腐烂殆尽的声带重新生长而出,喉腔中发出的痛苦嘶吼喑哑难辨,薄薄血肤包拢而起的单只血红瞳仁在骸骨面容上可怖非常,一道血泪缓缓滑落,血肉模糊的身躯在粗砺石台上剐蹭出条条血痕,至深的悲怆在黑暗中游走疯涌。

“哥……哥哥……”

玥华城内,熙攘街头,一身黑袍的滕婪陡然间心下一悸,似有所感地抬头向虚空中某个方向望去。

“让开,让开!”

拥挤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黑袍之下长眉皱起,一无所获的滕婪按捺住不安强行收回目光,侧身闪避即将要冲撞上来的一帮人。

“喂,你们怎么能随便插队呢?”

“就是!我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占到的位置,你们一来就强抢岂不是想得挺美。”

漫长的等待让这些修者也不由心生焦躁,当下见有人要强行挤去前头,心间怒气的导火|索登时被点燃,质问指责讥讽的声音不断传出,甚至有冲动的直接上手推搡,小范围内引爆了肢体冲突。

“闻人师兄,下面在闹什么?”

悬浮玉舟上身着炼丹师服饰的青年饶有兴致地倚着扶杆将目光往下探去,温润面容上好奇之色尽显。

“不过是想争一分机缘罢了,”闻人宣往下瞥了一眼便淡漠地收回目光,“凡秘境皆有吞纳上限,玥华秘境不算太小,但经大宗世家势力瓜分后所留名额也并不多,而其余散修便也只能挤在一处排号求取,人一多,利益相关下冲突矛盾也就自然滋生。”

修道之途是与天争更是与人争,闻人宣在外历练多年所见人心险恶之事不计其数,对于底下纷争已是见怪不怪,虽说宗门之内为求资源亦不乏勾心斗角,但他眼前这贵为宗主之子,并且在炼丹天赋上一骑绝尘的师弟显而易见地被保护得很好,于是简要作出了一番解释,而后续秘境一经开放,散修队伍秩序全乱、为争夺名额陷入血腥厮杀……这一串细则就没有如实相告的必要了。

“玥华花也不过是区区三品灵植,怎么就让师弟你如此大动干戈?”闻人宣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疑问,不仅是他,整个丹神宗都不解于小少主为何要千里迢迢地跑去西荒,说是历练,但对于脆弱的炼丹师而言,想要历练怎么也不会有比九域之一丹神谷更适合的地方。

“哈哈哈,听到了吗?区区三品灵植!”

无视魂海中剑灵肆无忌惮的狂笑,对方却反而不依不饶,抓紧了机会落井下石:“是谁抢到一株二品灵植就乐得得意忘形哈哈哈哈……”

“闭嘴!”

落日山脉当日狼狈的黑衫少年,不,现在已乔装顶替了灵舟上一名普通丹神谷弟子的胥野,黑着脸恼羞成怒,就差冲动地揪出剑灵狠狠揍上一顿泄愤。

不过炼丹师的壕气果然叫人眼红。

收敛气息藏身暗处的胥野紧盯着前方那对炼药师,眼底精光一瞬即逝,唇角上弯勾起邪气弧度。

两只肥羊啊。

如果滕婪同在这一艘灵舟上,或许能够轻易认出这就是《登霄》中的宿命男主,然而此时滕婪却依然混迹于散修队伍中无暇他顾,同样一无所知的闻人宣与温彦文师兄弟也并未察觉两人已被危险的男主盯上,犹然在前头继续着交谈。

直面闻人宣的疑惑眼神,早便历经过多次相似场景的温彦文已学会面不改色,当下只以沉默作答,唇齿间却无声摩挲着一个让他心中情意丛生的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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