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心情怎么不好了?陈静说你今天一天都不高兴。”赵卓丽站在椅子旁,笑问。
梁映真慢慢坐直,有些丧气。
那天韩真佩走后她在书房翻相册找傅审言的身影,童年时有不少,少女时几乎没了,偶尔在几张合照中见到,并不亲密。
其实苏醒后失忆以来,她一直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是不安和空虚,时至今日记忆依然没有回来,若说全部记忆丢失,可是她识字,看书阅报没有问题。
偏偏是周围所有人全忘了。心理医生那每周都有去,做了不少检查吃了不少药,收效甚微。
赵卓丽对她非常好,一定程度上抚慰她的不安,但仍然是不安的,尤其对这位只见过一面、如今面容回忆起来几乎也模糊的丈夫,还多了忐忑和抗拒。
“我想问件事。”她抚摸了下抱毯,抬起小脸,“那个傅审言……我和他是不是感情不好啊?”
不待回答,她一股脑把连日来所有的疑问全问出口了:“你看,先不说我失忆了,他一出国就是这么长时间,中间没一个电话,就不说关心我,连一个平常的问候也没有。他真是我丈夫么,跟陌生人也差不多。我和他…是不是没有感情基础就结了婚?”
说完,手攥紧抱毯,她定定地看着赵卓丽,大有豁出去的架势。
天在此时忽地阴沉,一阵凉风吹过,赵卓丽低下腰把抱毯从她手里抽出来,抖平顺再环着她的肩披上,柔软羊毛绒毯中间围出一颗漂亮的脑袋,依然倔强地看着她。
“委屈了这是?”赵卓丽笑笑,点了下她的头,“回头我帮你说说他。”
“妈妈!”梁映真不满她的避重就轻。
“结婚不是开玩笑。小傅……”说出这个称呼对赵卓丽也是头一次,顿了顿,“小傅年纪轻轻管理傅氏,傅氏集团比耀辉大多了,你爸爸出事后我一个人管耀辉也觉得精力不足,还好有颖思。小傅他只有自己,繁忙也是正常的。”
“再忙也不至于半年一个电话也没有吧?我看是离婚的夫妻还差不多。”
“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赵卓丽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嘴唇,“放眼现在江城的适龄男性,论家世、能力、长相,没有能比得上傅…小傅的,夫妻终究是夫妻,可以重新培养感情。”
这话,不仅说给梁映真,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当初映真与傅审言的婚事本是权宜之计,现在映真醒了,于情,她不愿意女儿有离异身份。
于理,傅审言的确是江城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堪称人物。江城所有人家,想必没有哪家会不愿意有傅审言这样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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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时候,天气转暖。
这日做完训练,突破记录不靠支撑就能走上好几分钟,梁映真美滋滋地决定奖励自己一个甜筒,天气温暖了,吃这个也不会觉得冰了。
赵卓丽几乎对她予取予求,今天见她进步卓越心情也是大好,依言拿出甜筒递到她手中,温声叮嘱:“只能吃一个哦,免得胃受凉。”
“放心吧妈妈,我也怕胖呢。”
她乖巧地笑,哼着小调操控轮椅去二楼外宽敞的露台边边,珞雪山的山腰处,能俯瞰半座江城。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如火的晚霞照映着天幕。
微凉的风吹过,吃一小口甜筒,她惬意得微眯起眼。
“……今天夫人独立走了三十米。按照训练计划,预估下个月就能恢复行走。状态?夫人复健心态一直很积极,今天突破记录她心情很好,吃了一个甜筒。是,韩小姐今天也来了。”
梁映真微撑起身,偏头往下望,果然是陈静的声音,仔细一听顿时有些恼火——她居然还跟别人汇报自己的状态?
是谁?夫人夫人地叫,又态度恭敬,大有可能是那个便宜丈夫。
他不是在北美么,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手还伸这么长?吃个甜筒也报?
说不定不是他……
那不就更恶心了么,一个见也没见过的变态窥伺自己的生活。
梁映真气呼呼地,手上还剩小半的甜筒都不甜了。
等陈静打完电话,她就直接叫她上来,两人在露台上视线相对,梁映真几乎是瞪着她道:“陈姐姐,说说怎么回事吧,你跟谁报告我的生活呢?”
都这个时候了,陈静还是不慌不乱的:“夫人,是傅先生的电话,他也是关心你,问问夫人的复健情况。”
果然!
梁映真又闷又气,一边气他派人监视自己,一边松口气,还好不是别的陌生变态。
甜筒的奶油有一会没吃,就化了,流淌了满手,陈静接着就过来,掏出随身的湿纸巾给她细细擦手,一言不发、认真地擦。
梁映真的火气莫名消了些下去,“之前还有吗?”
只有一两次的话,她觉得不是不可以原谅的,毕竟自己一心向善。
陈静:“每周一次。”
“什么?”火气一下又被撩起来!
“不是,有没有搞错,你是我的复健师还是他的?每周一次,你,你就没想过问问我的意见吗,吃甜筒也报,是不是我喝几杯水去了几趟卫生间你都会报告啊?”
梁映真又是瞪着等回答了。
手上奶油擦干净,陈静站着一板一眼地道:“夫人,雇佣我的人是傅先生。”
梁映真自己解读了一下——给钱的才是大爷,你不是,姓傅的才是。
她更气不顺了,胸口微微起伏,在夕阳的光照下,不知是光影还是气得,脸颊微泛红。
陈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夫人,傅先生原本的要求是每周定期发送一份你的复健情况,没有监视的意思。今天电话……我想可能是他知道你可以走动,高兴才问问的。傅先生也是关心你啊,夫人。”
许久没有听过这么多口口声声的“夫人”,梁映真双手捂着头,觉得头开始痛了。
当晚沐浴时,白天的火气还残留了点渣渣在心里,她拒绝了陈静的帮忙,只让她把自己抱进浴池,就让她出去了。
浴池是大大的圆形,水雾弥漫,水面只露出一颗漂亮可爱的脑袋。
梁映真越想那个电话,越是不爽。
顺便还特别想不明白,要关心堂堂正正关心不行吗,再怎么塑料,两人也是名义上的夫妻呀,小半年一个电话也没有说得过去么?要塑料就塑料到底,偷偷摸摸来这一出又是干嘛?
梁映真抬起水下的小臂,气呼呼地打了打水面。
反正,从这一点上看得清楚,她和这位塑料老公不是一路人。
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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