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遗计辽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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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即刻便出征,不出五日定就可以大胜而归,那时,孤就可以和奉孝回许都继续把酒言欢了。”

“等孤回来。”

即刻坚定地转身出门准备出发的曹操没有看到,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躺在床上本该熟睡的人铄的睁开了眼,待人出门后立刻硬撑着爬下床,一步一蹒跚走到门边,望着人的身影愈来愈远,直到消失不见。

曹操以为,他和这个浪子,还来日方长。有很久很久,可以相互觥筹交错,一起策马崖边,看云起云落,四海归一。

可直到后来,当曹操站在荒草凄凄的墓前,杯中的清液浇灌在墓前却无人应答时,才终于明白了那浪子那几日隐藏在笑眸后深深地不舍。

往往举酒已独倾,来日方长再无君。

倚着门框站了许久,待想回屋时却发现手脚都已僵的不大听了使唤。此时,突然见一个士兵走了过来,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而后凑近我身边,小声道

“郭祭酒,这是张将军出征前,嘱咐小人送来的。”

看着躺在他手心中的瓷瓶,我暗想果然这次托张辽是托对了人。这次出征哪怕是精挑细选的人,我也可以十分确定混进了那人的细作,所以这些药让我拿着万一被人知道必定会暴露计划。而交给张辽,一是之前官渡之时,他的表现实在是出人意料的好,由于他和贾诩的配合,官渡军中的细作几乎都被揪了干净。二,是他并非夏侯惇一类

人是曹操的亲信之人,不太容易让人怀疑。而前几日故意让曹操发现他帮我带酒,也是为了混淆视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于这些,即将要了我的命或者是救了我的命的药丸。

“明白了。以及记住,接下来的一天一夜,无论有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到屋里打搅我。”接过他手中的瓷瓶,我认真地叮嘱了再三,而后回屋合紧了门,再由门口坐到了书桌前,许是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现下我非但没有觉得乏力反而觉得清醒精神得很。然而我却不敢怠慢,谁知道此刻如此下一刻是不是就是精力毫完之际。

从小瓷瓶中倒出药碗,褐色的药丸不过指甲一般大,而听华佗说其中却聚集着鹤顶红、等不下十种毒,因为各个都是致命的,因此反而个个相互阻挠毒性,直到一天一夜将身体搅的耗尽最后的气力,才能将人送上西天。

“这副药的烈性,甚至比凌迟都要痛上万倍不止。”他说这话时眉毛几乎都要皱到了一起,神情严肃的让人几乎看了就害怕“而且这方法我是平生第一次用,凶险之极,成功的概率也是连半成都不到。”

“元化,你知道么”由他那里拿过瓷瓶,我语气淡然道“哪怕是连半成都没有,嘉都要一试。”

这一注,嘉是赌定了。

仰头将药丸咽下,苦涩的味道迅速蔓延开来,而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胃部的绞痛就毫无预警的传来,似是有千万条虫子在腹中爬动,将肠子都搅到了一起,再一下下切断。

毒性之烈,必先伤胃,而后至脾、肝、肺,顺气血曼及全身,最后再同汇聚于心脉。

“唔哈,元化他到总算没有危言耸听一回”

手死死地把着桌角,这才没让自己的身子倒下去。另一只手铺开早就准备在桌边的宣纸。执笔沾墨,一字一句在纸上将墨渲染开来

今闻袁熙、袁尚往投辽东,明公

“咳咳”腰侧一阵阵痛,怕是毒性已经开始四处蔓延。掩嘴咳了几声,还好还没有咳出血来。紧皱眉头咬牙忍住愈拥愈烈的痛楚,我提笔,继续写下去。

切不可加兵。公孙康久畏袁氏吞并,二袁往投必

“咳咳”

毫无征兆的,口中一大块鲜血咳了出来,正滴在宣纸的字迹上,再也看不出来其意。此刻,肺部恍若被人戳了口子一般,一呼吸上来的只有浓重的血气。胃部不断地向上反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吐出,迸溅而起,绽了遍地。

“咳不行还没有”

想要撑着继续写,手却已经不听了使唤,身体此刻除了本能的往外呕血再无了别的动作,额上早就布了一层密密的汗也滴落了下去。从腹部开始,如被刀千刀万剐的痛楚开始向身体各处蔓延。似是在身体里,有无数把刀在横冲直撞,却又不留下丝毫痕迹。身体撑不住的向前倒去,却是一个不稳将桌上的瓷瓶摔在了地上。

“郭祭酒”门外的人怕是听到了屋里的声音,出声急切问道。

“无无事。”嘴唇几乎已经让我咬破,握住的桌子角几乎要刺入到手掌里。拼劲力量,我努力让声音正常道“你们不用担心,安心在外守职便可。谁敢进来,军法处置”

“是是”屋外人听人动了气,连忙赔礼,再也没了声响。

不行,定是不能这样下去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我扶着墙壁一步一蹒跚的慢慢走到窗前的柜子前,打开,里面是上次那几坛没有被没收的杜康酒。也不顾了什么,我连忙伸手拿了出来,扔开酒塞直接一饮而尽。

烈酒由喉咙尽数滑下,揉捏在胃里让痛楚更是加倍,但至少减轻了四肢的痛苦。趁着这个空隙,我连忙回到书桌前,几乎是摔坐在椅子上,提笔写道

今闻袁熙、袁尚往投辽东,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孙康久畏袁氏吞并,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若缓之,公孙康、袁氏必自相图,其势然也。若明公依此计行事,辽东事可定矣。

最后一字刚刚落定,突是一阵大风破窗而入,吹掉了桌上的些书。这风难得不带着干燥之气,反而是阵阵杨柳之气迎面而来,清逸宜人沁人心脾,却也是减轻了些许痛苦。

“咳咳子衿”

明知道现在自己根本无力去管其他的事,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弯下腰。吹落的那本书是

诗经,而此时正好翻到了子衿那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在那紫檀木雕床上,那件青衫正安稳的躺在上面。依稀记得,那是在禁酒令过去一年后,自己与主公在司空府时,他赠予我的。这么多年,因为小心照料,丝毫都没有旧了的样子,永远是那么的飘逸,张扬,放荡不羁。

看看那件青衫,再看看现在自己这件被鲜血浸透已经不能算是衣服的存在,我想了想,做了决定。

粘着血的衣服此时黏在身上,稍微一碰几乎能把皮肤揪起来,而身体的力气也早就因为痛楚耗尽。我又把剩下那些酒一鼓作气灌进了口中,而后将袍子褪掉,几乎是匍匐的到达床边,将青衫披在了身上。

远远地铜镜中,映出这边青年嘴角放荡不羁的笑容。

果然,这才是我郭奉孝,怎么着也不能走的那么难看。

第一次见到主公,穿的似乎是白衣。哈哈,当时倒是为了一副仙风道骨。不过不愧是主公,明白嘉就是个红尘浪子,一袭白衣总归是仙人衣饰,哪及得上青衣潇洒自然。

想想好奇怪,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放弃了原来在乱世中混个名声就隐退的目标,开始这般被红尘困扰,一副自杀的心态开始谋划天下的呢

哈,所以说果然还是被他曹孟德给坑害了不是

“咳咳”感觉到自己脑海中在胡思乱想,却又因为这好像减轻了不少痛楚。这才想起元化说毒蔓延到神经时,会开始产生幻象。然而这幻象却又都那样的美好,美好的不忍让我去打破任何。

比如在许都里,深处那远远飘香的桑落清香。

比如在城池上,两人昂首看城下千军万马,风起云涌。

比如在朝堂上,他身坐在高位之上,俯瞰天下。

提笔,却是另换了一张纸,供墨的清香渲染开来,一如身上这袭青衫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大开的窗户外,不知何时已是明月当空,竟是自己不知不觉中这一天一夜已经过去。风中,院中的杨柳依风摇曳,那身着铠甲身披红袍

的身影远远地站着,看到我,对我温厚的一笑。

莫非是时光飞逝,这十年过得那样快,那是不是我未反应过来之时,这几天也已经过去,嘉还是把主公等回来了

嘴角不自觉的挑起,这次倒是再也不用刻意去隐藏什么。身体试了试再也动不了丝毫,便也没了强求的心情,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近,向我伸出手,轻声唤着

“奉孝。”

主公,你向来都是最明白嘉的,所以现在嘉说不出话来,你也明白的吧。

“嗯,孤明白你这浪子还惦记着那南方呢,放心,马上孤就班师,接下来我们就南下。”

哈,主公还真当嘉想去那南方北方男儿生来便是烈性,又哪里是真向往那南国的温柔乡

南方,不过是一步棋罢了。平了南方,天下就平定了,到时候嘉和主公回北方来,看北疆的塞外风光,饮着烈酒满杯,得偿那一心豪情。

“好,孤答应你。”

呵呵,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主公你当嘉是胡说着玩的。

“嗯”

又是一阵风吹过,院中人的身影微微晃动,我弯了眉眼嗤笑了起来。

瞧瞧,主公不也弱不胜衣了。以后再喝药,主公可也要一起喝了。

主公,嘉有些困了,就先睡了啊。

“好,反正你这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孤陪着你。”

就知道主公会陪着,因为主公说的“知孤心意者,惟奉孝也。”

我看着他走进我的身前,宽厚的大手帮我慢慢合上了双眼。朦胧中,身上阵阵暖意而来,定又是主公那件长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们回许都”

嗯,回许都,会司空府,赏这那海棠花从,喝着主公的美酒,再听着文长的数落。

然后,我们去南方,平了天下,再回北方来。去主公的老家或者是嘉的老家,归田解甲,寻一处世外桃源,就这样做了隐居的仙人,淡看天下的太平盛世。

多好。

如果最后是主公你真的出现在嘉的面前,该多好

荆州南阳卧龙岗

皓月当空,如水的月色洒在这一片山清水秀的山村里。这里名叫“卧龙岗”,因此这里无论是村民也好,小孩子也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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