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东风何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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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南方的雪不比北方,细细绵绵如破损的棉絮,一落到身上就化成了水,粘粘的不一会就沾湿了衣襟。立在滚滚东流的长江旁,我望着远方看不太清楚连绵百里的战船,轻声叹了口气。

富强其外,败絮其内,这看似胜券在握的大军,内里弱点却太多了。

做得到么,逆天而行

罢了,反正也没什么退路了,最坏不过是一切回到历史的原点。

想到这里,我不由又平复了心情,微眯眼享受着冬日的阳光一边想着远在许都快在尚书台被压死别想多了就是公文什么你没想多的文若,满不满意最近刚给他送去的那个帮手徐庶。

其实自己倒也没出什么力,不过是借贾诩之口把徐庶对其老母的重视讲给了司马懿听,剩下的事便全是司马懿所筹划的。虽然他和诸葛亮早有联手,但一只狼一只狐狸,哪能做到毫无隔阂。在确认了赤壁之战已成定局之后,削减对方的实力以防其成大患,便成了首当其冲要进行之事。

本来若是去的并非徐庶,那徐庶便有足够的能力让想要对他老母下手的毫无漏洞可钻。可偏偏这种事,除了声名远扬的徐庶,谁都活不到司马懿有机会去见他。只是如此一来,想接徐庶的老母去许都便成了轻而易举之事,而原本打算成事之后就离开的徐庶,却为了保全母亲性命,只得投降前去许都。至于最后是不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相信荀令君的能力吧,有他那颗汉室的心在,任谁都没办法不动摇分毫。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交出来的人如今行事如此利落干净,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安。

“士元。”此时,听人声唤我,回头望去自然是那刚被坑了的白衣狐狸。徐庶投曹之事传到江东这边,多多少少也让江东又怀疑起了刘备之意,好在诸葛亮立即出面,又是感人肺腑的一篇“匡扶汉室”的大义之词,感动了一片人,也让一些人愈发明白此人迟早对江东是个祸害。

微笑点头算是应了对方的礼,我等着他走到我身边,还未来得及开口,诸葛亮便先又开口半抱怨道“我等在营中议了一

晚上的事,而士元却夜夜安寝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景,实在是让亮嫉妒的很。”

我听他这虽然半真半假但着实难得的语气,出声笑道“我不比孔明智慧通天,所学之术也不过皮毛,自然不能去登大雅之堂扰了你们。”

“士元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不信。”

诸葛亮一笑,温和俊秀的面庞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片刻后,他正经了神色,手握羽扇一指远方的曹军战船,偏头将他们议事的内容说与我听“这曹军战船连绵百里,想赢之易,但想毁之却难。如今正值冬季,天燥气干,如此情况下,若过于一计”

“火攻。”

“孙子兵法火攻篇有云时者,天之燥也,现下用火攻之计,倒是上策。只是火攻必须借助风向,这个季节多西北风,此举,反而是自取灭亡了。”

边说着,我边能感觉到诸葛亮探究的目光,便只得继续将戏演的再卖力些,一副摇头反对的模样。

“士元难道忘了,亮最爱研究什么么”也不知他探查到什么没有,反正此刻,他的语气依旧和刚才如出一辙甚至多了些自豪“亮已向大都督立下军令状,不日便前往祭天。若不出意外,在大战那天,江面必起东风。”

“孔明此举,是要逆天,还是顺天”我半严肃了些语气,侧头问他。后者一脸不置可否,只是微笑并未立刻回答我的话。半响后,才又幽幽开口道“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我笑了,倒也明了他的意思。

“只是就算如此,曹军见一船起火,必定四散而避之。如此,火攻之计,还是难成啊。”

“这便是瑜想要请教士元之事了。”突是这时,身后传来若玉珠落盘之音。周瑜一身戎转却难掩其儒将风采,温润如玉的面庞配上此刻的笑容当真又一次惊艳了岁月。他摆手示意我们俩不必行礼,走到我身边另一侧,道“刚才议事之事,我等虽已定好战略,却唯独无法解决此事。若想破曹,宜用火攻。然火势一起,曹军战船必四散而逃。我等讨论许久,却仍不知该如何。如此这般,只能来打扰士元的清闲了。”

“在下可是大都督的功曹,食人之禄自当担人之忧,大都督如此说,可真是折煞在下了。”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功曹该干的活到现在为止我的确一件事都没去干

“如此说来,士元已有计策了”

“铁索连环。”

听到此话,周瑜和诸葛亮都点点头。他们其实也想到了这层,只是这计策太过显眼。曹操又非不通兵法的庸碌之辈,怎可能被轻易劝动乖乖将战船相连。

“在下愿请命,去深入曹营诱其将战船相连以成火攻之计。”时机成熟,我连忙作揖,请命到。

周瑜皱眉,没想到人竟然直接就将这麻烦之事接下来“士元可有把握”

“六成。”我沉声回答,不高不低,超过一半有希望,却又没有什么大把握。

诸葛亮没有说话,但目色显然更深沉了,我微抬眼对上去,却刚好正对上,哪怕隔着斗笠都让人觉得极其不舒服,只能不动声色的再将目光收回来,继续道“只是虽是六成,在下也愿一试。若是大都督不信,那在下愿和孔明一样,立下军令状。”

人都已如此说了,周瑜再不应许便不和人情了。他心里明白,无论这庞统打的是什么心思,让他去总归不会有什么太大害处。更何况计算到了曹营中,江东的细作仍旧可以监视着一举一动,当是出不了什么纰漏。思虑再三,他点头道“军令状便算了,瑜愿相信先生之才。只是不知先生何时动身。”

转回身面对着远方曹军的战船,我沉下目色,嘴角的笑容轻扬。

“五日后,在下动身,前往曹营。”

五日后

“司马懿参见主公。“

“仲达,来了”曹营的主帐中,曹操正坐于案台后翻阅着公文,见司马懿入帐,便放下手中的笔,从案台后走到司马懿面前,打量着扔在行礼未起身的司马懿一会儿,侧身坐到一旁的茶桌旁,端起一杯茶,突是脸色一变,将手中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冷声道“司马懿,你可知罪”

司马懿立刻跪下,只觉得膝盖一阵裂痛,原是他这一跪,刚好跪在那茶杯的碎片上。但他面上并没有显示出来丝毫,不亢不卑的回答道“懿不知,望主公明言。”

曹操

见司马懿膝盖上的血已经透过墨袍浸了出来,冷笑一声,却没有让他起身,而是继续冷声道“孤曾下令,非有孤的手令,谁都不允去私见徐庶。而汝却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懿不敢。但若是懿非有主公手令,那士兵又怎可能放懿进去”司马懿语气平静,继续道“懿想,应是这手令时隔太远,主公忘了。”

曹操微眯起眼,后倚在椅上,以手撑头道“哦孤到也正好奇,那士兵究竟是因何,才会公然违抗军令放你进去。”

司马懿静了半响,思索些许,从袖中拿出前几日示给士兵的玉佩,递给曹操。

这玉佩通体晶莹,毫无杂质,上雕有龙凤呈祥,当是价值不菲。但真正让曹操注意到的,是那玉佩的一角,待用指肚触摸上之时,能感受到上面雕着的暗文

吉利。

“吉利”二字正是他的小名,而这玉佩是他弱冠之时,父亲亲自为他配在腰间的。自那之后,这玉佩便随他多年,从未离身。直到

脑海中不由出现多年以前,某个棠花绽放的日子,那青衫的谋士喝醉了趴在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可下一秒,便是残花漫天,曹操早已回过神,把玩着玉佩,道“这玉佩乃孤贴身之物,汝又是从何得到莫非,仲达除了擅违军令之外,还行偷鸡摸狗之术”

“懿不敢。这玉佩”司马懿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是多年前,郭祭酒赠予懿的。当时他告诉懿,若是一日懿要为大局行大逆不道之事,便可将这玉佩拿出示人,以成大事。”

“啪”狠狠地一拍桌,曹操陡然站起身,怒声指着司马懿道“荒唐这玉佩是孤赠予奉孝的,他又怎可能再赠予你奉孝他又非昏庸之人,怎可能行这等糊涂事”

却见司马懿听见此话一僵,原本一直低着的头此刻却扬起来目光直对上曹操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懿所言,句句属实。”

“你”

“父亲,此时,丕愿为先生做证。”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曹丕却突然急匆匆的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他冷静的扫了一圈营中的状况,最后目光落在司马懿那跪在碎片上鲜血淋漓的膝

盖,不可察觉的一皱眉,而后走到曹操面前,作揖道“当日郭祭酒赠予先生玉佩之时,丕刚好在场。”

“哦”曹操深深打量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几年间,他已经从当初的小童成长成了如今张弛有度的少年,此刻见他的气度,不躁不懦,隐隐已有几番气势,心中不能不是一喜。他坐回到座位上,等着曹丕的下文。

曹丕见父亲如此,知是有了希望,便继续道“当日丕有一处学问不明白,府中的师傅却又不在,所以丕便想着去问问郭祭酒。当时丕拜访时郭祭酒正与先生于后院对弈,郭祭酒输了先生半子棋,所以便将这玉佩赠予了先生。”

“子桓,你该明白,为父最忌讳的,便是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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