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渡世【真·结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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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愿意如此”

“嘉说了很多遍了,只要这劫仅牵扯嘉一人,回答自然是肯定的。怎么,南华问这么多遍,莫非是舍不得”

“我只是想提醒你。若是你没有成功改变历史,你将失去转世投胎的机会,永远变成一抹孤魂直到一日散去毫无痕迹。若是你成功改变了历史,那么在历史恢复原本轨迹之前,你每时每刻都要受到鞭笞之苦,而且永远不会因为死亡而解脱。而后者,很有可能,便是永生永世为期。”

“是么呵,那又怎样,以嘉一人,换取主公霸业的实现,换取五胡乱华的消失。南华,你不觉得,无论怎样,都是嘉赚了才是么”

“真是痴人罢了,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便是了。”

话音刚落,几乎要诛心的疼痛硬生生的冲进了胸腔之中,郭奕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从穿上坐起身。身上的中衣不知何时早已被汗水浸透,发丝黏黏的贴在脸侧。他捂着胸口,感觉疼痛感在他醒来时就渐渐淡了下去,良久后,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深吸一口气,那张与他父亲已有七八分相似的脸,露出了一抹苦笑。

又是这个梦呢。

据华大叔所说,人的记忆是从三岁开始清晰起来的,所以对于郭奕,一切应该是从建安六年开始的。他隐隐记得那是个下着绵绵细雨的日子,淅淅沥沥的雨滴不停息的落在母亲撑着的油纸伞上。那一日母亲一早就备好了酒菜,然后就带着他来到门口静静等待。或许是因为下雨吧,往日常有行人的小巷现下冷冷清清的,平添了寂寥与伤感。他多次抬头问母亲等的人是谁,而母亲则是沉默了许久,直到他以为不会回答时,才抚摸着他的头,叹了口气道“是你的父亲,他从前线回来了。”

郭奕望着母亲的双眼,其中是他不懂得无奈与哀愁,一同这绵雨一样,充满了寂寥与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由远至近的传来马蹄声,从绵绵细雨中,一架马车渐渐前来到门前。在马车前面,有一个骑马的将军,他翻身下马,从车仆那拿过一把伞撑开,而后撩起了墨青色的车帘。

“郭祭酒,到家了。”

先回答他的是几声咳嗽声,而后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那位将军适时的为他打上了伞,可还是有些雨滴滴落在他的身上,几声咳嗽又不可抑制的咳了出来,不过这人倒是不在意,几下后似乎自己就止住了咳嗽,而后放下手笑容轻扬。

“安琳。”他向母亲招手道,声音温和而亲切。

母亲似乎一扫刚才的忧郁,也挑起了笑容温柔道“可算回来了。”而后,又对着那位将军施施行礼道,“有劳张将军送夫君回来了。”

那位张将军因为帮人举着伞,不能施礼,只能仅是点点头。这时那人开口了,拍着张将军的肩似是十分熟络道“有劳文软一路照顾嘉了,就送到这吧,主公还在战场等着你呢。”

“可是”张将军皱眉,道,“主公给辽的命令,是让辽亲自把郭祭酒你送进室中,而且还要等郭祭酒你喝了药,睡下了,辽才能回去复命。”

那位青衫的男子闻此轻笑了一声,道“嘉不都到家了么,这一来一去路途遥远,文软还是快些赶回去的好。”

“可是”

“文软。”郭祭酒又出声,目光微微扫过母亲,笑容变得有些促狭,“嘉久战在外,难得归家,文软就非要来打扰嘉和夫人么”

张将军双颊一下子有些发红,他目光偏移开人,却还是坚持说道“那至少让辽亲自敲着郭祭酒进了府中,也好让辽回去和主公赴命。”

“还有郭祭酒,辽的字是文远,不是文软。”

“哈哈哈哈”郭祭酒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最后又牵扯出几声咳嗽。他又拍拍张将军的肩,道“好,文软。哪日来嘉府上,嘉请你喝酒。”

张将军将伞递给人,而后自己又撑开一把伞。郭祭酒打着伞踏着雨滴走到自己与母亲身边,他微笑的看着郭奕,揉揉他那本来就不顺的头发轻声道“奕儿都这么大了。”而后,他拉起母亲的手,转身向那位将军又打了个招呼,就和自己以及母亲一起走进了府中。

这个时候,郭奕才想起来,母亲今天特意在府门口等的,是谁。

这个穿着青衫,笑容不羁又温柔的郭祭酒,是自己的父亲

“棠花都谢了。”步行至后院,自己的父亲望着那片在风雨的吹打下花瓣凋零了满地的棠花,突是出声叹道。

“这花花期本来就短,再加上这雨下的不过等到明年,就又会开花了。”母亲用温柔的声音安慰道。

父亲望着棠花驻足了许久,最后还是移开了目光,沉默着没有回答母亲。

因为是身高的问题,郭奕的目光比母亲要低得多。

所以他注意到,父亲刚才在门口咳嗽时捂住嘴,现在紧握着的左拳中有丝丝殷红。

凄艳的一如那凋零的棠花。

后来他才知道,在父亲回许都之前,在官渡发生了决定着整个北方鹿死谁手的一场大仗,最后父亲的主公,曹丞相胜了那四世三公的袁绍,现下还留在官渡准备继续往北进军。而父亲因为生病的缘故,被送回许都养病,而且似乎一开始父亲不愿意,最后是曹丞相下了死命令,让那天的张辽张将军必须立刻将父亲送回许都来,最后万般无奈的父亲只能一摊手放弃了反抗。

有一天他去找荀恽,才从曹丞相寄给文若叔的信件里知道真实情况。

似乎是曹丞相一脸明媚而又哀伤的四十五度角望着天边的日光,对仍旧一脸不愿意的父亲道

“奉孝,孤不需要你用命为孤定山河,而是你能够,一路都能陪孤走下去。”

“然后郭祭酒就沉默中点头了。还有,以后不要再随便翻父亲的书房了,想知道什么直接来找恽就好。”荀恽拉着那被他在书房中逮到的郭奕,一本正经的说道。

郭奕点点头,内心想得却是要不是为了找着你才不会贸然就去翻书房呢。

荀家的家教很严,所以从小就受其熏染的荀恽无论对谁都是一本正经,翩翩君子的风范。而相比之下,郭奕的家教的确松的太多了。郭嘉从来都不要求他在自己面前一板一眼,言行得体,反而,自己这位父亲才是真正的“不治行检”。时常他都能看到父亲一个人在后院喝的大醉,然后他一脸无奈的帮父亲在被母亲发现之前叫来仆人送他回房;或者是在书房里一堆纸张中一忙就是一夜,他也只得无奈的给父亲吩咐人热了一遍又一般饭菜和药,虽然明白最后人都不会动

一口。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三岁才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才没有让他觉得有太多的生疏便接受了他的存在。

勉强一点,也可以算上是个好父亲了

郭奕歪头认真地思考,却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自己父亲呆在家中这一年,自己的笑容愈发的多了。

建安六年年末,那位曹丞相班师回许都,一贯随意的郭嘉却是起了个大早,还特意换上了一袭郑重十分的墨黑色玄衣。他搞不懂为什么一贯对什么都懒懒散散的父亲会对于这件事如此认真,不过倒也听话的穿置好衣物和父亲一起出门。可刚步行至前院,母亲就微笑走了过来,柔声道

“夫君,荀尚书来了,在堂里等你。”

对于文若叔的到访,父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望了一眼天色,想想应该是不会晚,便一甩衣袖拉着自己去了堂里。堂内,那位温润如玉的文若叔正端坐饮茶,一举一动都是当之无愧的君子风范。

“文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城门那边怎么办”

抬眸望了一眼来人,荀彧施施放下茶杯,道“主公来过信了,他们估计着下午才能到许都,所以彧就先来你这了。主公说了,奉孝身体肯定还没好利索,所以就不必去城门了。”

父亲坐在一旁,一脸的不乐意“主公这是什么意思,把嘉赶回许都来就算了,如今这都不让去了”

似是早就料到了父亲这样,文若叔神色未改,语气依旧温和道“主公是担心你病上加病,再说了若是你去,定是还要往宫中走一趟赴宴,依你的性子乐意去”

许是这句话点中了父亲的心声,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珠一转似是有所想法,转而叹道“即使如此主公直接给嘉封信不就行了,又何必让文若跑这一趟。”

“若是书信,奉孝你定是会装作没看过前去;若是他人前来,怕是又要被奉孝你哄得最后还陪你一起去了。”

“呵呵。”父亲面色一僵,道,“文若想多了,嘉才没有如此打算呢。”

文若叔望着父亲,一挑唇角,不多言语。

一直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郭奕完全相信,对于自己这个不正经的父亲,这些事绝对会干出来的。

更完全相信,这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文若叔,有本事将父亲心里打的一切主意扼杀住。

父亲与文若叔又交谈了一会儿,此时父亲倒是不再执着在去迎接大军的事上,而是转而问了些文若叔有关朝中的事情。一聊到正事上,父亲的态度就认真了许多。而郭奕则是听着听着就无聊的睡着了。等到他睡眼朦胧醒来时,文若叔已经走了,仅有父亲正在旁侧写着什么,估计又是他那些连自己和母亲都不准触碰的事。见自己醒了,父亲搁下笔,走到我身旁,揉着我的头道“为父和你文若叔讲的话就那么无聊么,竟能让你睡着了”

“前面还好,后面就”郭奕一拱鼻子,最后还是如实说道。

父亲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反而似乎释然了许多。他微笑道“奕儿对这些没兴趣也是好事,人都说子承父业,为父到是着实不想让奕儿走上为父的路。”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郭奕只觉得父亲的笑容中包含了太多他不懂得惆怅。

待和父亲走出大堂后,已是明月当空之时。郭奕以为父亲要不是去书房,要不就是回房休息,哪知道父亲反而吩咐仆人去将家中的陈年美酒拿出来搬到后院。郭奕好奇,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嘉了解他,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来。

天色不早了,奕儿快去睡觉,小孩子不能熬夜。”

听父亲前半句满含笑意后半句凶巴巴的声音,郭奕一瘪嘴,内心默默吐了个槽,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这厢他正气呼呼的走在路上,对面正走来一人。他凤眸剑眉,墨袍貂裘,柔和的月光笼罩下,却是更使人的面庞刚毅起来,不怒自威,霸气浑然天成。

郭奕虽然没有见过曹操,但看自己身后正驻足对他毕恭毕敬行礼的仆人,倒也猜出来了这霸主之气的人是谁。

“在下郭奕,见过曹丞相。”他行礼,但一举一动却有说不出的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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