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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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将他牵连到这场他本不需要参与的斗争之中。”

法埃尔注视着萨尔狄斯,漆黑的眼底闪动着幽暗的火光,像是墓地深处燃起的磷火,是没有一丝热度的冰冷。

“萨尔狄斯殿下,或许对你而言,遇到主人,是你最幸运的事情。”

法埃尔转身离开了这里。

唯有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这个寂静到压抑的房间中回荡。

“可是,对主人来说,遇到你,是他的不幸。”

房间里只剩下萨尔狄斯一人。

他依然靠在床头,垂着眼,低头喝药。

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头顶,细密的睫毛低垂着,阴影落在他的脸颊上,将他的眼窝笼罩在黑暗之中。

明明可以将手中的汤药一口气灌下去,他却非要像现在这样,一口、一口地喝入嘴中,仿佛是想要让苦涩的汤药长久地在口中泛开。

让它顺着喉咙流淌下去,渗入胸口,一点点地漫过五脏六腑,浸入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药碗已经空了。

萨尔狄斯仍然保持着攥着碗的姿势,目光落在虚空中,像是在出神。

就在这时,极轻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伴随着这里的侍女们发出的惊呼声,那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入卧室之中。

房间的火光映在如瀑布般披落在纤细肩头的美丽金发上,奥佩莉拉王妃宛如翠绿宝石一般的双眸看向萨尔狄斯。

在入宫的四年多里,她第一次踏入萨尔狄斯的住所。

王妃抬手示意,跟在她身后的数名侍女纷纷退下,将房门掩上。

半透明的淡蓝色纱裙在地面铺开,像是美人鱼的鱼尾那般优美的弧线,她迈步向前,走到床边。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美丽的碧眸俯视着萨尔狄斯。

萨尔狄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一手搭在竖起的膝上。

他低着头,和奥佩莉拉王妃一样的金色发丝凌乱地散落在他的颊边,挡住他的脸。

“出去。”

他说,声音冷漠。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但我现在没心情搭理你。”

“在我还忍得住的时候,立刻给我出去。”

奥佩莉拉王妃看着萨尔狄斯,她漠然的脸色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开口问道:“弥亚死了?”

‘死’字刚从她口中吐出,一个黑影猛地从她颊边擦过。

一股疾风将她一缕金发掀起。

从她颊边飞过的瓷碗啪的一下砸在她身后的柱子上,碎片迸裂。

猛地抬头的萨尔狄斯眼露凶光。

他伸手一把掐住站在床边的奥佩莉拉王妃的喉咙,将她一下重重地撞在石柱上。

他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一头黑夜中目光狰狞的野兽。

骨节分明的手指深深地陷入王妃颈部,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手中美丽却极其脆弱的喉咙捏断。

“我曾答应过弥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对你动手。”

萨尔狄斯盯着奥佩莉拉王妃,他的母亲,眼底幽暗至极。

那张和王妃有着一分相似的面容是极其俊美的,但是从异色双瞳中迸出的目光却状若疯兽。

“但是现在,这种约定,我已无所谓遵不遵守。”

他的手一点点地缩紧。

他的手指在那纤细的颈上留下清晰的淤痕。

他的眼底戾气汹涌,周身皆是凶煞之气。

他的声音像是硬生生地从他胸膛深处逼出来,带着浓郁的恨意。

“我一直都不明白,既然你不希望我出生,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对主人而言,遇到你,是他的不幸。】

“如果没有我的话——”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对奥佩莉拉夫人动手,知道吗?】

话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在窒息中闭目等死的奥佩莉拉王妃突然感到喉咙一松,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突然松开。

空气陡然灌入喉咙,呛得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在被萨尔狄斯掐住喉咙的时候,她并没有挣扎。

并不是因为她认为萨尔狄斯不敢杀她。

相反,她很清楚,从萨尔狄斯身上传来的杀意是真的。

刚才那一瞬间,她离死亡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接近。

她咳了两声,急促地呼吸着,抬眼看向萨尔狄斯。

可是就如同过去的她从来不曾看向萨尔狄斯那般,现在的萨尔狄斯也没有看她。

他侧着头,神色淡漠。

他说:“滚出去。”

奥佩莉拉王妃沉默了稍许,她转身。

在她转过身时,她的目光黯淡了一瞬。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可她已经知道。

那孩子,真的死了。

哪怕被萨尔狄斯掐住喉咙面临死亡之时,她也不曾动摇丝毫,可是在这一刻,她的呼吸却有了刹那间的紊乱。

她隐藏在袖中的手指攥紧了一分。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掩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终究……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再次睁开眼时,奥佩莉拉王妃又恢复了往常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碧色眼底如一汪死水,不见丝毫波澜。

她迈步离去,房间里再度只剩下萨尔狄斯一人。

石柱之下,破碎的陶瓷片散落了一地。

黑夜里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

火光不知何时熄灭了。

黑暗中,萨尔狄斯静静地坐在床头,一手搭在屈起的右膝上。

细碎金发凌乱地散落在他的颊边,他的脸隐藏在夜色之中,让人看不清楚。

他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坐了很久很久。

房间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夜已经很深很深。

夜风刮起,掠过庭院,摇晃着树冠发出簌簌的响声。

萨尔狄斯突然动了一下,极轻的动了一下。

他垂下头,额头抵在搭在膝上的右臂上。

细碎金发折射出的一点微光映在他的侧颊上,映不出被手臂挡住的脸,只能映出他抿紧得如一条直线的唇。

那唇色浅得几乎没了颜色。

它紧紧地抿着,渗出莫名让人觉得疼痛的痕迹。

……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平日里骄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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