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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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淼早早地便到了,于门口等候李延,李延下了马车后嘱咐他跟在自己身边,若无事则一句话不要说,尽量避免惹眼。

游淼不知其意,便乖乖跟着李延朝听雨楼内走。只见外头又来了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虽身穿褐色长袍,却掩不住一身贵胄之气。公子哥们都称他“赵少爷”,游淼便明白了这是太子。

太子名唤赵擢,只是过来找李延玩乐的,却也注意到游淼了,时不时问几句,游淼便不现表情地点头,听了一晚上曲儿,未说过什么话。

席间又有几人在聊南方的事,秦少男开了个头,说“听说长江洪汛比往年猛,也不知扬州那地怎么样了。”

游淼马上就上了心,小声问“怎么说江南淹水了吗”

江南江北年年淹水,游淼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整个沛县都被水淹了,直浸到茶马古道上来,幸而碧雨山庄地势高,没被水淹过。而江波山庄虽有一部分低地

,又在江边,但地方也好,乃是在坡上,除非整个扬州有一半被洪水淹没,否则水位也不会涨到沈园来。

游淼本抱着随口问问的心态,刚出口却被李延瞪了,便知道不说。

太子与众人推杯换盏,游淼已尽量藏着,不让太子注意到他,心下却有略有不解,直到一次酒过时,太子笑吟吟地以折扇点了点他,说“游淼”

李延道“子谦少爷叫你呢。”

游淼嗯了声,太子道“给他斟酒,喝了罢。”

游淼便把酒喝了,点了点头,李延一手搭着游淼的肩,朝他道“怎么愁眉苦脸的,还慢待了你不成”

游淼心领神会,李延并非是真要藏着他,否则也不会让他来,却是想在太子面前给他营造个形象不爱说话,为人刻板的形象

游淼便笑笑不说话,太子又笑道“罢了,不需勉强他,随意就成。”

李延便放下杯,轻轻拍了拍游淼的手,游淼知道他的意思是做得好。

当夜太子回宫去,李延已成婚家有妻子,便也不留宿,出来朝游淼说“回去收拾收拾,过几日应考别丢我的人。”

游淼一不留神那痞子气又露了出来,反唇相讥道“废话,我能丢你的人么你文章不定还没我做得好呢。”

李延“你这欠收拾的”

李延要跳下来揍他,游淼却笑着躲了,一闪身上了秦少男的车,马车本要开,却停住了。李延看了一会儿,知道游淼要问发大水的事,便上车回府。

游淼问过秦少男,秦少男之父乃是工部尚书,也是父亲下朝时听回来的,游淼问过以后要再去问李延,李延却已走了,只得心事重重地回家去。

今日李治烽没跟着,一来是犬戎人惹眼怕被太子见着了;二来李延勒令他不去,李治烽便在院里坐着。夏夜萤火虫飞来飞去,举子们在院里喝酸梅汤闲话,游淼回来便道“李治烽。”

李治烽正与张文翰,郑永三人廊前喝茶,见游淼回来了,便起身去洗毛巾。

游淼却跟着他进去,说“我今天听说江南发大水了。”

李治烽微微蹙眉,说“扬州浸了么”

游淼忧心道“不知道,怎么办”

游淼换下闷着汗的锦袍

,穿了身薄纱书生袍出去,李治烽拿着毛巾过来给他擦脸,说“江波山庄也会被浸”

张文翰在一旁听了,问“洪水了”

游淼点了点头,眉毛紧拧,郑永道“洪汛来得快,退得快,倒是不担心,就怕涝灾。”

李治烽说“要么我今天就回去看看”

张文翰道“发大水的话倒是不用怕,我爹娘在山庄里种了几十年的地,没见水淹进来过的,顶多淹到安陆,郭庄都不会有事。”

游淼放了心,点头道“那就好,别的地方呢”

张文翰道“江城府临着江,难说,碧雨山庄在茶马古道上头,也不会有事,下雨不我是怕涝,雨下个没完,影响收成。”

游淼也说不清楚,郑永理解地点头道“看天吃饭,庄稼人不容易。”

游淼看了李治烽一眼,恰好李治烽也在看他,游淼说“我就担心咱们那水车,当初黄师说过,能扛得住一次大水,水车才算做成了。”

李治烽想了想,说“我再去打听打听。”

“你上哪打听”游淼道,“这事现在就六部知道,我听秦少男说明天早朝才提这事呢。”

张文翰道“少爷,你别担心,乔舅爷是个能手,有什么事,肯定得遣人上来报信。没人上京,那就是没事。”

游淼一想有理,便缓缓点头,张文翰道“再过几日就会试了,考完我就回去一趟。”

游淼道“别的我都不怕,单怕那水车经不住洪。”

李治烽在一旁坐下,说“涨水能经得住。”

游淼说“上游水多,山庄南北岸那条江道又窄得很,大水一来就危险了。”

李治烽唔了声,说“要么就加四根榫钉,把水车先停了。”

游淼眉眼间尽是焦虑之色,又说“就你和我知道图纸,小舅还不懂。”

张文翰又道“不会的,哪来这么大洪。少爷放心罢,考了会试,我再回去看看不迟。”

游淼虽是担忧,却也无计,只得暂且按下此事不表。

数天后的七月初一,炎炎夏日仿佛朝地上下着火,举子们前往国子监会试,一房一人,游淼已有好几年没吃过这苦头了,考场外的院子里,蝉叫得简直烦死人。

考官发了题,

赫然正是中庸里的一句“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游淼吃过这句话的苦头,一看这句就想起孙舆凶神恶煞,继而一本书拍自己脸上的场景。既好笑又无奈,更叹运气好,于是提笔起稿,作了文章。

考到一半时,却听到考场外有人说话,依稀是程光武的声音,游淼心里便慌了,草草写完,在房中煎熬了两日,交卷出来时外头仍热得浑身淌汗,跟个大蒸笼似的。

游淼一见程光武果然在,便道“回去说,别惊慌。”

回到太学里,张文翰也考完出来了,只见程光武一身大汗,袍子都贴在身上,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说“少爷,江南发大水了。”

“我知道。”游淼说,“听朝廷里的人说了,先说咱们家怎么样”

程光武道“山庄没事,水淹不到上头来,可还在下雨,一连下了六天,我离开山庄那会儿,长江涨水已经涨了十丈高。”

游淼那一听不得了,蹙眉道“水车呢”

程光武道“眼前还没事,水再涨下去只怕得坏。舅爷就让我打马过来,给少爷说声,咱山庄里也不缺钱,坏了再找人按着原来的样子做一个就是了。”

当初那群工匠是从江南各地请来的,黄老匠做完水车后就走了,游淼后来想请他帮着搭个磨坊都找不到人,又得上哪请匠人去

程光武“还有个事儿请少爷的主意,舅爷不敢开仓,问少爷怎么说。”

游淼道“开仓做什么”

“赈灾。”程光武解释道,“雨下了两个月,扬州各地,流州南边,连苏州也被淹了,百姓的田地全没了,安陆成了汪洋,淹得剩个屋顶,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

游淼简直难以置信,说“这么严重”

“五十年难遇的大水。”张文翰说,“我前几日也听人说了。”

游淼这才明白到严重性,看来自己的水车还是扛得住的。

程光武说“舅爷派了几条小船,把附近村庄的人都引到山庄里来了,就在东边山下让他们搭棚子住着。口粮的事舅爷不敢拿主意,才让我上京来问。”

游淼道“就是这么个理儿,不能见死不救。你回去告诉小舅,粮食留够咱们自己山庄

吃一年的,剩的开仓煮粥,分给他们吃。”

李治烽说“我回去一趟罢。留光武在这伺候你。”

游淼说“你回去嗯不成,回去得多久”

游淼不太想让李治烽走,李治烽却道“水车我也建了的,四条铁榫插进机关里,先把它停了,旁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做,黄老头说过,江水涨到线上时,用这么个办法就不会被冲坏。”

当年制水车的时候,木轮会随着水位上涨,但在崖壁上也有个顶线,水要是淹过那个顶线就有可能坏。游淼又说“要这么也扛不住呢”

李治烽说“那就把水斗都给卸了,水退后再装上去。”

这话点醒了游淼,游淼说“对,可是”

“殿试前我回来。”李治烽说。

今日是七月初三,到八月初五的殿试有一个月出头,游淼既不想让李治烽离开,又不想水车坏掉。

“对了。”张文翰道,“少爷考得怎么样”

数人这才想起这事,游淼真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能点个贡士罢。”游淼道,“别的就不知道了。”

李治烽一边换衣服出来,一边笑道“自然能点中的。”

游淼道“你先别忙着走,来得及么”

李治烽说“快马加鞭,走北路,少歇多跑,十天能到,正是夏季,没有风雪。”

程光武道“我就是走北路过来的,到处都是游荡的胡人,太危险了。”

游淼道“要么你走南路吧,沧州穿山过去。”

李治烽“我是犬戎人,他们不会难为我。”

这话一出,数人才想起李治烽的身份,李治烽又说“走了。”

“等等”游淼追着他出去,说,“你看着点事,小舅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别急着上京,既然回去了,把事都办完了再来也行。”

李治烽一点头,骑在马上,游淼抬着头,被刺眼夏日晒得睁不开眼,说“要真能点了进士,我多半得在京中留到来年开春,你不用着急。”

李治烽“嗯。”

游淼眉毛抽了抽,要再说点什么,李治烽高大的身影却挡住了阳光。

接着李治烽俊朗身材在马上轻轻一翻,双脚夹着马腹,侧翻下来,玩杂耍般躬身,低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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