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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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败了”游淼颤生问道,“折损了多少人上午不是才传来捷报的吗”

“聂将军率军追缉巴图。”平奚的声音也不住发抖,“在梁东遭遇犬戎族突袭,两万骑兵全军覆没,李治烽将军回援不及,聂丹落败不降身死。”

游淼哇一声地大哭起来,跪在地上。

平奚哽咽道“信报加急归来,但慢了一天”

游淼以头触地,大哭不止,赵超不住打颤,咳出一口血。

前线军报流水般送到,天启举国震惊,都无法相信聂丹战死一事,就连游淼也连着好几天恍若身在梦中,总觉得聂丹还会回来的。就像中原沦陷时那样,敌人不过是送来了聂丹的护腕与腰牌。

李治烽收拢了双方所有的军队,归于麾下,在蓝关下扎营,等候朝廷命令。

十天后,聂丹灵枢送回扬州。

长街十里,尽数痛哭出声,数以万计的百姓冲出街道,抱着灵枢大哭。

跟着灵枢一同归来的,还有李治烽的军报。游淼在廷上读出了军报内容。

“达列柯俘虏聂将军后,犬戎已分裂为

两派,一派坚持亲南,一派则愿与鞑靼缔结合约,无奈多番角力后,鞑靼亲王格根赶至,亲自劝降,大哥宁死不屈。又因昔年大哥曾在犬戎族中卧底,遂以叛徒之罪处之格根设计杀死大哥后,达列柯自知与南朝结下仇恨,非一朝一夕可解,只得应承鞑靼合约条件”

“我托付族中死士,牺牲数人,盗回大哥尸身,封棺送回,入土为安。大哥生前常言一身杀戮过重,千万将士因他而死,若有日陷于敌手,须是天道轮转,不必被仇恨蒙蔽双目,行复仇乖张之举,一切以国家安危为考量”

“犬戎分裂之机,可趁机取之,鞑靼大势已去不出今年,可速取延边,进取大安请陛下”

游淼读到最后,看见那一行“请陛下派出子谦助我,大事可成”,不敢在群臣面前说,改口道,“请陛下果决尽早下令出兵。”

读完军报,朝堂一片死寂。

“以李治烽一人之力,无法独立决策前线战机。”平奚率先道。

游淼道“我可赶往蓝关,进行协助。”

赵超道“开什么玩笑一国宰辅亲自上阵领兵”

游淼也知道聂丹一死,前线的大军就全压在李治烽肩上,李治烽虽跟随聂丹多年,名分是同僚,实是结义兄弟,但于兵法上,更像师徒。把大军交给李治烽,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李延道“游大人,恕我直言,李治烽是否与犬戎族中,早已暗通消息”

游淼道“将领侦查军情,必然有自己的渠道,难道派什么人当卧底,都要一一告知李翰林不成”

李延怒道“聂将军卧底又是怎么回事你能担保李治烽不是为了进取犬戎,刻意漏出的风声”

“李治烽要想把聂将军给卖了”游淼也怒吼道,“他当初就不会从北方把你这只畜生给救回来”

李延却丝毫不惧,喝道“他与犬戎传递消息,本来就是极其危险之举,就算他毫无此心,你又怎么知道不是被达列柯将计就计”

“够了”赵超一声怒吼,朝廷肃静。

“中原陷落后,南渡前一战之将,如今已去得差不多了。”谢徽叹了口气道。

谢徽一开口,群

臣都不敢再说话,游淼虽是参知,但谢徽资格尚在他之上,也不敢多说。

“林将军,王将军,孙将军”谢徽道,“都少与聂将军合兵,通晓聂帅兵谋,并能独自率领聂帅旧部,重拾士气之人,不多”

游淼知道谢徽这么说,不过是委婉之言,这事他也想过不止一次。当年和鞑靼人打过仗的,不是老死了,就是战死了,自从回南后,也就这么寥寥几个。扬州的新将领自有其派系,调上前线去带兵,一来聂丹的兵不服管;二来也无法与李治烽配合。

唯一的老将只有唐晖,但唐晖已双目失明,又带惯了御林军,当年派他出征已属勉强,现在上前线,接手十万人,明显在他能力之外。

谢徽又道“老臣昨夜便在思考此事,以目前来说,朝中唯一人选就是唐将军。”

游淼道“我还有一人选,可令涂日升领军。”

涂日升自从打狱中放出来后,已被调任夷州,赵超最后还是听从了游淼的建议,让涂日升带兵,并防守夷州。但此刻若要把涂日升调回来,则夷州便无人守卫,只怕海寇将乘虚而入。

唐晖安静站着,蒙着黑布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喜怒。谢徽又道“先问唐将军,若让李治烽收拾残兵,接手聂帅兵马,由你代替李将军,统帅剩余军力,得胜机会有几成”

静谧中,唐晖开口答道

“不足三成。”

“再说涂日升将军。”谢徽道,“涂将军虽惯用民兵,却擅步兵,且其人适平原战,不擅游击与应对游击,只怕也不妥。”

游淼道“所以唐晖与涂日升配合,双方可形成互补。”

谢徽道“游大人觉得,胜算有几成”

游淼黯然沉默,事实上就连他也说服不了自己,但事到如今,唐晖与涂日升二人,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赵超道“众卿忘了,聂大哥生前,与他一起带过兵,打过仗的,还有一个人。”

朝中群臣神色微动,赵超双眼通红,道“还有朕。你们忘了,自当初在京中,朕还是三皇子时,便跟随聂大哥习练领军。”

李延色变道“万万不可陛下尚无子嗣,怎能贸然亲征”

“皇后已有身孕。”赵超起身道。

游淼知道,赵超虽说曾经带兵屡战屡败,但也是顽强不屈,他一直觉得赵超有领兵的能力,曾经只是被朝廷拖了后腿。泱泱天启,若说谁最生不逢时,确是赵超无疑。

在第二次上京时,他就相信,假使有一日让赵超全无阻碍地带兵出征,他一定能打个胜仗。然而事到眼前,游淼又开始顾虑起别的许多事包括李治烽能否与赵超配合,在子嗣未出世的情况下御驾亲征,乃是史上罕见之事。若赵超战死那么天启的重任,就落在了乔蓉与她的孩子,以及游淼的肩上。

寻思片刻,游淼什么也不敢多说,只是答道“陛下,请三思。”

赵超长叹一声,说“先看看大哥罢。”

群臣在赵超的带领下出了宣武门,浩浩荡荡前往内城门,迎接聂丹的灵枢。

游淼大哭过无数次,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然而站在聂丹的棺椁前,仍是不由自主地哽咽,红了双眼。

仵作开棺,游淼以头抵着棺木,险些昏倒过去。

赵超潸然泪下,朝臣们一并痛哭起来。

聂丹伟岸身躯被打断了双腿,曾经刚毅的脸上,已剩两个血洞,双眼被剜去,一口牙齿在生前被活生生拔除,舌头被割断。

他的尸体安静地躺在棺材内,游淼急怒攻心,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游大人”

声音渐渐远去。

游淼再睁开眼时,一脸泪水,他头疼欲裂,翻身坐起,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在地上大哭。口中升起一股甜血,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子谦”赵超快步入内,让游淼坐起。

游淼闭着双眼,悲痛道“大哥他究竟图的什么一辈子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赵超双眼通红,哽咽道“明天我会率军出征,子谦,仗还没有打完”

游淼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赵超抱着游淼,小声道“别让你姐姐知道。”

游淼点头不语,一时间悲苦不胜,伏在赵超肩前,大哭起来。

聂丹在犬戎族中饱受折磨,不降而死的消息,只有极少人知道,但在开棺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天启与犬戎,已结下不可解除的仇恨。但凡有心人都知道,这是格根的毒计,为报贺沫帖儿

之仇,离间天启与犬戎的办法。

这怪不了谁,两国交兵,要么生,要么死,游淼潸然长叹,坐在政事堂前,一连几日,心中郁恨悲伤都难以排解。

他还记得在大安的那一天里聂丹所言,总要有一天,解去乱世之危,不再让胡人杀汉人,也不会去杀胡人。大家坐下来,一起过过安稳的日子。

他知道,聂丹的离去,预兆着从前的那个天启,终于彻底结束了。

这个王朝,即将走向新的未来。

江南梅雨季节,天空笼罩着一片阴霾,唐博不声不响进来,走过长廊,把一个匣子放在游淼身边。

“御驾亲征之事如何了。”游淼看了那匣子一眼,问道。

“三天后发兵。”唐博道“陛下让参知大人今夜进宫一趟。”

游淼点了点头,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唐博又道“这是聂将军的遗物,在军中已分好,匣子里都是留给您的。”

游淼看到那匣子里,只有一把折扇。

他打开折扇,那是当初四兄弟结义的一天,聂丹留下的扇子。游淼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而李治烽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赵超的是“国破山河在”。

如今,他终于有幸能看见聂丹留给他自己的话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唐博喃喃道。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游淼喃喃道,收起折扇道,“我这就进宫去,折子准备好了吗”

唐博点头,说“我派两个人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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