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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是吃得太饱了,这让他感觉懒洋洋的安逸以及困倦。如果能够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蜷起身子睡一觉是最好的一个云朵样蓬松松软、绵绵的被窝,或者一块被午后阳光晒得热烘烘的草坪山坡,想起来就觉得非常甜蜜迷人。不过某种潜意识里的东西告诉他还不能睡至少在这里不能,因为他觉得有点冷,而且微带一点潮湿的感觉,像是清晨站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寒气透过不太厚的鞋底一直进入到脚底心。这种寒冷让他有点清醒过来从而努力试图弄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雾气从他所站的地方散开。他本能地注意到作为“圆心”的自己的鞋子。他觉得有点困惑那双鞋子很眼熟,尽管它们看起来很旧,上面还占着许多尘土、泥巴、草叶但是不妨碍他认出这是达力德思礼在三个月前刚刚买的新鞋。他的表哥显然很喜欢这双鞋,因此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让它们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一点本来新鞋的影子。他相信达力一定对它们彻底厌弃了而佩妮姨妈,出于一贯节俭的作风,允许这双鞋子被套到他的脚上。
而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感觉冷达力的脚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号,在没有袜子、只能靠鞋带将鞋子勉强固定在自己脚上的这种情况下,冷似乎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更别说他刚刚经过了一场运动,因为奔跑而出的汗水正在一点点阴干不过,他到底为了什么而运动奔跑达力的惯例“追逐打闹小游戏”吗
不,不像。达力不会喜欢在这种大雾弥漫的天气离开他的卧室。事实上,这是一个完美的理由不去上学,呆在家里,整整一天守在游戏电玩跟前从三年前得到第一款电子游戏机开始,达力喜欢一切能够让他不去上学的坏天气,刮风、下雨、大雾
雾气突然散掉了散得干干净净,露出原本被浓雾包围得一丝影子都看不到的女贞路。他发现自己就站在女贞路4号的马路对面。佩妮姨妈穿着那条居家围裙站在门廊上,高傲的目光向自己看过来,同时脸上的表情极度不
满。
不用说他又忘掉了某样家务,或者其他能够让佩妮姨妈产生不满的的事情。于是他急忙穿过马路奔向德思礼家十年来他的住所,他所知道的、所拥有唯一的家
他猛然停下来,意识到有事情不对劲他想起了霍格沃兹,想起了魔法和巫师,想起了他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他是一个巫师他属于魔法而不是麻瓜的世界他在霍格沃兹上学,他真正的家是教父西里斯的房子伦敦格里莫广场12号不是这里
但是佩妮姨妈露出奇怪的表情。“胡思乱想”她尖叫起来,伸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臂,长长的指甲透过衬衫掐进手臂的肉里。
“这不会帮助你,小子”弗农德思礼的声音随后响起。他矮壮的、肥硕的、好像一头海象的姨父从佩妮姨妈身后显现出来。“这只会给你招来一顿好拳头,如果你继续奢望以此来逃避你的责任你应该做的家务的话”
他保持着吃惊的状态,不清楚自己是在现实抑或梦境。但是他确定他的外套那件原本属于达力的肥大外套的口袋里没有那根魔杖冬青木、凤凰尾羽杖芯的魔杖。这让他感到被一种强烈的失望冲刷着,因而异常安静、顺从、毫无反抗地任由德思礼先生用一只手就将他拎到厨房。
“收拾好这里,然后回你的碗橱没有晚餐因为你居然敢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到这么晚”
他安静地做着德思礼夫妇吩咐的事情,机械地、本能地刷碗、清理厨具、打扫整个厨房。当双手在进行这些工作的时候他的大脑也在剧烈地运转思考对于霍格沃兹、对于布莱克家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的生动鲜明它们不像通常自己的那些想象,完全不像但是这也很可能就是想象,是因为自己过于渴切所以才为它补充了那么多完美的细节从而显出真实。
这种想法让他稍稍地安心,尽管仍然失落非常即使是想象,这一切也太美好和短暂。他希望在这个有关友谊、快乐和家庭的梦境中多呆一会儿,而不是太快回到那间狭小幽暗的楼梯下的碗橱。
但是他没有更多的理由在厨房里磨蹭,因为弗农姨父的声音
已经从起居室里传过来“怎么还没做好磨蹭、笨手笨脚的蠢货只知道浪费我电费的混球小子”
在弗农姨父起身然后走过来的沉重脚步响起前他赶紧冲出厨房,并关闭厨房的电灯。“我做好了”他一边喊着一边冲进楼梯间他的牢笼和避难所。“我全部都做好了我会安静呆在碗橱的”
因为慌乱他将门关得很响。这引来了弗农姨父的又一轮咆哮“小子你又想故意弄坏东西是不是”
他双手抱头,在那张非常小的床垫的一角将自己尽量地蜷缩起来。他很庆幸那脚步在碗橱外面只响了几声就再次远去了,而且弗农姨父难得宽容地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他在熟悉的幽暗中。从壁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他能够看见角落里细细的、发着微光的蜘蛛网。他想到至少还有这样一种生命体在同自己作伴,黑暗因此不至于显得太过难以忍受。他同样想起在梦里,有一条长着三个脑袋的小蛇就是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开口,就是它告诉了自己有关魔法和巫师
尼鲁他猛地直起身子,但随后又放弃地瘫下来。三个头的蛇他真是太擅长想象这些了。还有,尼鲁的主人,哈利阿尔法多他最好、最值得信赖的大朋友这也是最好的明证,说明他确实身处梦境不会有人这么相像的那样的容貌,与其说是自己的父辈、血脉相连的亲友,不如说就是长大后的哈利波特自己。
他开始哭泣,无声地。他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哪怕弗农姨父正利用那套新买的音响人为地制造一场地震。他并不奇怪自己会弄混了梦境和现实,只是感到由衷地悲哀,为了失去的梦境中如此多的师长、朋友、家人还有阿尔法多,一直关心和照顾着自己,在自己内心最深处渴望着是自己父亲或者兄长的人。他悲哀于自己失去的一切,似乎全世界的眼泪都不足以表达他的伤心失去他们自己感觉就像是窒息一样
强烈的窒息感觉激发了求生的本能,他开始奋力寻找空气猛烈地咳嗽,并从床上坐起。哈利波特猛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张宽大的四柱床上,两床不很
厚但非常大的被子从床沿一直拖到地上。床的帷幔没有被拉起,借助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的微光他可以看到整个房间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小,因为除了床以外只有很少的几件家具包括大衣橱、床头柜和一套书桌椅而显得十分空旷。墙上唯一的装饰,一个空白画布的空相框在黑夜里发出惨淡的光芒。
显然这里不可能是德思礼的碗橱。但是,这同样可以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空间有他的教父、师长朋友们所在的世界。他注意到房间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装饰品,没有他的教父、卢平、其他朋友标记的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表示出他们在此生活过。尽管他此刻身下织物柔软的触感是如此真实,而大腿上被狠狠拧起的痛楚又是如此深刻哈利波特对自己头脑幻想出的一切苦笑刚才佩妮姨妈指甲掐进手臂的疼痛感也很真实,他也绝不想去试探弗农姨父的怒气。他知道自己总是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完完全全离开姨父姨妈家,永远跟德思礼说“再见”,而和一些真正喜欢自己、爱护自己、愿意耐心和悉心教导自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像那些童话故事里倒霉的、被继父继母薄待的男孩女孩,最终都有一个快乐的结局一样
他用力叹气,并摇晃一下身体,试图更多感受一下床垫的柔软和盖被的舒适。他无意地用手向后撑一撑床垫,然后身子顿时僵住有什么东西硌住了他的手心,某件棍子样的、细长的、一端呈光滑圆润的球状的东西哈利波特几乎不敢转过头,不敢去看那件硌到了他的手,但因为其表面的光滑圆润而没有带来丝毫痛楚的细长木棍一样的东西冬青木,凤凰尾羽的杖芯,奥立凡德先生最骄傲的作品之一,他所拥有的最喜爱的魔法物品他的魔杖。
但是他最终回过头,将魔杖仅仅握到了手里。轻轻一声“荧光闪烁”给这个房间带来了足够多的光亮,哈利看清楚了他身前拥着的被子上被眼泪沾湿的大片水迹。
“克利切。”
“啪”的一声轻响,布莱克家年老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他的床前。那双大大的、充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泪
流满面的男孩,克利切露出疑惑和不满的表情,但它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深深地鞠一个躬“有什么吩咐吗,哈利波特少爷”
“我想要一杯水冰水。”
不赞同的神色清清楚楚地流露在克利切脸上。然而它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啪”地一声消失了。大概十五秒后,它带着一个银质的托盘再次出现在男孩床前。托盘里放着一只玻璃杯,里面大半杯水还在冒着热汽。玻璃杯的旁边则是一只装满了冰块的玻璃碗。
克利切将托盘放在哈利波特的床头柜上,又深深鞠了一个躬,消失了。
哈利抓过温热的玻璃杯,将它紧紧地捂在手心里。他感到很抱歉,因为事实上他并不口渴,他唯一需要的是更多有关魔法的证明但是家养小精灵的了然、遵命和沉默让他充满了感激;而对于克利切冷淡表面下的关心,更是透过杯子薄薄的玻璃壁一直温暖到他的心里。他保持双手捧住杯子的动作好几分钟才将杯子放回床头柜的托盘,然后从玻璃碗里拈起一块冰块小心地放进嘴里。湿润的凉意瞬间从舌尖抵达大脑一个激灵下,哈利觉得自己完全清醒了。
他又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吃掉了两个冰块和那杯开始变凉但仍然保有温度的水。然后他再次钻进了被窝它不如最初那么暖和,不过,哈利觉得它比先前更舒适。
在这种舒适的温度中哈利波特再次进入梦乡。他很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梦了因为他看见了摇篮中的自己,裹着红色的、上面绣着金色格兰芬多雄狮的睡衣。他的摇篮上方,通常悬挂旋转风车或者摇铃的地方,用细线系着一只金色飞贼哈利立刻被它吸引了全部注意,他本能地伸手想要将它抓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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