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曾迷失，得以开智（1 / 1）

腐臭的尸身重新站立起来，从堆积如山的尸骸中爬出来，眼眶里掉落的眼球拽出一股黑绿色的恶臭液体，摇摇晃晃的肚皮像鼓胀的水袋一样咣咣作响，它举着残缺不全的胳膊，喉咙里沙哑刺耳的低吼着。

“还我肉把我的肉还给我，和我一起死吧”

明颢烦躁的尖叫着，冲过去将那走向自己的尸体一脚踹倒，抱起一块大石头将他的脑袋砸的粉碎。

“你的死与我无关休想带我一起死”

眼前画面突变，明颢出现在原野之上，漆黑的夜色里闪烁着飘忽不定的火把，那是围堵他的巡夜人，这一次，没有人给他留后路，他陷入了包围，顶在额头上的是农场监管大人的猎枪，阻住退路的，是密密麻麻的草叉镰刀。一个个曾分享过自己窃来食物的巡夜劳工面有愧色，却没有人敢在监管大人面前徇私，放下手中的农具。

“砰的一下，就结束了，放心，不疼的。”

监管大人微笑着，眼中闪过残酷的兴奋，扣下扳机，枪响了，明颢没有死去，监管慌忙去掏腰间的手枪，明颢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明颢将他扑倒，疯狂的用拳头砸，用指甲抓，用牙齿咬。

“想要我死，你先去死吧”

满身是血的明颢从监管大人身上爬起来，眼前画面再变，他又回到了洪家院子，被一群打手包围，粗如儿臂的棍棒这一次没有打在他的腿上，而是直接砸向他的脑门。

“反正不过是个蚁民，贱命一条，洪爷吩咐直接打死”

明颢狂吼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掀飞了按住他的打手们，一拳一个，那些强壮有力的壮汉却好像纸糊的一般，被他轻易击倒。

“你给我去死”洪式显握着一把手枪冲出来，一边叫喊着一边向明颢开枪。

子弹打在身上竟像挠痒痒一样，明颢把准备的毒药扔到一边，握紧拳头砸向洪式显的脑袋，一声脆响，那颗大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

“要我死想要我死的人都去死”

要抓他卖做私奴的黑市商人，要挖他心肝尝鲜的老流浪人，要用他做实验的赤脚医生一个个情景飞速闪过，一个个想要了明颢性命的人倒在他的拳脚之下，那些萦绕他多年的恐惧来源此刻都像纸糊的一样在他面前毫无威胁，不知哪来的力量，但明颢很喜欢这种力量在握的感觉，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他迷失在了这种不再畏惧，不再躲藏的“自由”之中。

可很快，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牙齿变得尖锐，指甲变成了钩状，全身长满了鳞片，脸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凸起与尖刺，已经全然不再像一个人，而是狰狞可怖的怪物。

如果拥有力量，拥有掌握自己生死的权力的代价是变成非人的怪物，这力量自己能要吗

“为什么不呢还有什么比力量更让人迷醉还有什么比杀戮与鲜血更能带给你快感”

耳畔响起了沙哑低沉的呓语，声音清晰地问出这个让明颢难以抉择的问题。是做一个人重要，还是拥有力量重要明颢不知该如何选择。

就在此时，明颢眼前出现了一抹莹白如玉的亮光，那是一根白骨大棒。

“人心尽丧，只余兽性，死吧。”

语气带有一些惋惜，却仍是那样无情，明颢抬起头，对上了姬弃那一双隐藏在肮脏乱发后的小眼睛，情不自禁的畏惧起来，转身逃遁。

“不要畏缩在无可匹敌的力量面前没有什么值得恐惧”

那个难听的声音鼓舞着明颢，却无法让他摆脱胆怯的笼罩。

“不他太强了那根棒子一碰到就会被抽了魂一样，面对他我一定会死，我不要死”

“咦”

姬弃即将落下的白骨大棒停在了半空，惊奇的望着明颢，原本挥舞着利爪冲来的他突然蹲下，捂着自己的头，瑟缩着向后退却，战战兢兢地望向这边时，那一对原本已经被杀戮的冲动所笼罩的冷漠竖瞳竟然出现了一丝挣扎，被鳞甲覆盖的坚硬面颊上重新出现了人类的表情。

“不要杀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姬弃听到明颢口中断断续续的低语，不禁哑然，对死亡的恐惧竟能让他从这种程度的迷失中重获一丝清醒，这样的情况见所未见，这小子到底有多怕死

摩挲着手中的白骨，姬弃略一思索，将其重新抬起，搭在明颢不住退缩的头颅上，开口大喝，声如惊雷。

“醒来若你迷失，我必除之”

被这一声春雷般的大喝惊到，明颢哆嗦了一下，手爪仍不听使唤的伸向前方，头颈却不住地往后闪躲，眼中的挣扎之意更是明显，哀求的望向姬弃。

“竟真的还有救”

姬弃惊异道，惊奇之余多出一丝庆幸。他撂下手里的大骨头棒子，将双掌轻轻搭上明颢额头两侧，悠悠一叹间，神色变得肃穆，身后无来由的冒出一片迷蒙的光辉来，纯粹光明到极点，充满了高远神圣的气息，却又不似远离人世的凄淸，反倒饱含着人情世故的温情，其中似隐隐回荡着喧嚣之音，让人如同漫步闹市，被人流如潮的热浪所包围；忽又飘来袅袅炊烟的气息，使人如回到自身安居乐业的小院落，亲人笑语相迎，心情自然的舒缓放松，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噪声都听着格外悦耳，空气中弥漫的五谷特有香气让人如痴如醉。

笼罩在氤氲的微光中，蓬头垢面、野人一般的姬弃老头竟给人一种圣洁高远与亲近濡慕交织的微妙感觉，沐浴在奇妙光芒中的明颢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张牙舞爪，似乎在静静聆听。

然而实际上，明颢此刻的感受是，钻在被窝昏睡不醒的自己被揪着耳朵拽起来，耳边一个声音震天响的粗鲁声音不停的大叫“醒醒，再不醒老子打死你醒醒，再不醒老子打死你”，这噪音吵闹的连耳畔挥之不去的低沉呓语声都听不见了，震得他耳膜生疼，不得不醒。

终于，明颢睁开了眼睛，眼中迷茫没有焦距，却不再是黄绿的竖瞳，而是重又恢复了黑白分明，身上的鳞甲也像秋后的荒草一样干枯开裂，成片的脱落，露出出初生的嫩红皮肤来，在复苏之心的效果下缓缓恢复成正常的皮肤。

“我这是怎么了”明颢懵懂的摸摸自己重新变得平整光滑的皮肤，望向姬弃。

“还怎么了，倒霉孩子啥都敢吃，差点就迷失了”姬弃翻着白眼，一指地上包裹着鳞片的干枯皮囊，“自己瞧瞧。”

“我敲这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明颢疑惑地捡起那连成一片的鳞甲，隐约间还能看出人形，让他一阵膈应，赶紧甩手扔掉，“迷失那是什么意思”

“迷失人性，仅存兽性，与禽兽无异，不仅形貌变成怪物，还会被杀戮和繁殖的所支配如果你不能醒来，老夫只有除掉你个祸害了。”

“多谢姬老先生了。”没被除掉，反而清醒，自然是姬弃出手相救了，明颢心里后怕之余，感激不已，连忙行礼谢恩。

“别谢我，谢你自己吧，要不是你贪生怕死到一定境界，老夫还真没机会把你唤醒，”姬弃意味不明的瞟着明颢，不知是夸他还是损他。

“话说回来，东西是能乱吃的吗就算老夫说了那是一件好东西，你也不能往嘴里塞啊，异兽灵性汇聚之所在，一旦入了人身，九成九会把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就算侥幸不死，也贻害无穷，你难道还想靠着它开智不成用这种强硬办法开智，成功者寥寥无几，非是不曾迷失便得以开智的，老夫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你做梦吧”

姬弃一边碎碎念，一边走向倒在一边的阿花，看看它已经有些萎靡，呼吸微薄，不由得心疼起自己的小猫来，语气也有些不善，赶紧将白骨大棒拎起来，从其上甩出一抹白光。得了解脱，那白光立刻欢欣地划着圈子，钻进了阿花的天灵盖，它的气息也随之平稳下来，有了些精神，姬弃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包，里面包着一把花草，挑拣两棵出来塞进阿花口中，他这才放心。

阿花清醒了些，恶狠狠的盯着明颢，报复心简直写在了脑门上，让明颢尴尬不已，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往姬弃身后躲。

“姬老先生，您刚才说的开智什么意思啊”似乎要接触到游戏的力量体系了，明颢暗自一喜，赶忙刨根问底。

“开智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乱吃东西了”姬弃横了明颢一眼，却还是做出了解答，“所谓开智，是为重开先天之智，得见本性灵光，乃复有造化之所钟，以识万物根性之灵长，得闻天地之翕呼”

“等一下，等一下，您说的我听不懂啊”姬弃说的一大段话之乎者也的，让还没跟崔先生学会多少古文的明颢听得云里雾里，赶紧叫停。

“现在的小娃娃，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姬弃嫌弃的撇着嘴，想要扭头给明颢一个鄙夷的目光，却愕然愣住，“噫你小子怎么真的开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