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仙音渺渺跃龙门（二）（1 / 1）

陈家就住在皇宫边上，不过也绕过了四条街，马车这才停了下来。“季公公，我们到了么”陈仙音轻轻地掀开帘子一角，低声问道，远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古树参天，绿树成荫。

“小小姐，还早着呢咱们现在下车换轿子做，等一会儿下了轿子，再让张妈妈抱着你走一会儿。”季晨指着轿子旁边一个中年宫女介绍道:“这是太后身边最年长的女官，也是陛下的奶妈，在这宫里是最最有脸面的人物。小小姐叫她一声张妈妈即可。”

张妈妈长了一张圆脸，笑起来十分可亲，穿着也与旁边的宫女略有不同，应当是有些身份的人。

“给张妈妈问好。”陈仙音看着眼前高墙大院，惊叹道:“季公公，这里可真大”

季晨笑道:“小小姐别到处瞧，宫里的人除了主子，都得俯首低眉。”

陈仙音不懂季晨话里的意思，只知道不能四处张望，乖巧地点点头。

“张妈妈，还麻烦您陪着小小姐坐会儿轿子。”季晨道“你们说说话，我就在外面伺候着。”

张妈妈笑道“咱们季总管最是懂得体贴人，难怪咱们宫里离不开您。”张妈妈将陈仙音抱下车坐进了轿子里。等轿子动起来的时候，张妈妈才把一个荷包塞给了陈仙音，道“饿坏了吧，先吃些零嘴。”

“谢谢张妈妈。”陈仙音谢道“咦，是我喜欢的绿豆糕。”

“小姐长得像你的母亲。”张妈妈仔细端详着陈仙音感慨道“小姐日后在宫里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来找小人。小人是可以相信的，不会害小姐你的。”

陈仙音疑惑地看着张妈妈，道“你认识我娘亲么伯伯伯母他们也说我长得像娘亲，可惜我没见过她。大伯母说娘亲跟着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仙音长大了才会回来。”

张妈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的娘亲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事你一个人知道便好，谁都不能告诉。这是小姐和小人之间的秘密。平日里，你喊我一声张妈妈就好。日后张妈妈便贴身伺候小姐。”

“那你是我的外祖母吗为什么我从来没

有见过你”陈仙音不解道“不是说晚辈要孝顺长辈么为什么要让外祖母来伺候我”

“小人哪里敢和你的母亲相认她是千金小姐，小人不过就是个得主人看中的奴才，不敢高攀。小姐也别告诉别人你有个做奶妈的外祖母。小人只要能陪在小姐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张妈妈答道“是张妈妈弄错了，不是伺候，是照顾。张妈妈在小姐小的时候照顾小姐，等有一天张妈妈老了，干不了活了，小姐再孝顺张妈妈。”

“不懂”陈仙音叹口气道“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不过我会孝顺您的。”

“小姐现在不需要懂太多。”张妈妈说道:“咱们现在守好秘密，将来啊，才能长长久久。”

“嗯。”陈仙音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张妈妈，宫里是个什么样子”

张妈妈沉思了片刻，道:“这宫里有真心实意，但更多的是步步为营的野心。这里没有父子，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也没有夫妻。小姐可以和皇子公主们一起玩儿，但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太后的侄孙女，是死了双亲的孤女，是没权没势的小可怜。他们是天，你只是天底下的一只蝼蚁。你要让他们可怜你、忽视你。明白么”

“要和他们一起玩儿又要让他们看不见我”陈仙音歪着小脑袋思索一番，十分苦恼地问道“仙音不知道该怎么做，张妈妈可以教我么”

“小人是下等人，哪里懂上等人的规则，小姐莫急，太后娘娘会慢慢教导你的。”张妈妈道:“小姐放心，太后娘娘是个慈爱的老太太，十分好相处。”

下了轿，便到了大明宫外，这座宫殿修建得十分富丽堂皇，据说前朝有一位喜好奢靡的太后所设计建造，连柱子上的装饰都是用真金白银所铸造。陈仙音也不认得这些宝石，只是觉得十分华丽精致。张妈妈抱着陈仙音进了常宁殿，殿里的布置十分的简朴，与这座宫殿奢华的外表形成了十分强烈的反差。

“给太后娘娘请安。”季晨先进去向太后回话。

“回来了。”太后放下手里的佛经问道:“季晨，家里都还好吧”

“娘娘放心，安乐侯一家都很好。”季晨答道:“他们也担心您的身子，

希望娘娘您能长命百岁。也惦记太子殿下，小人已经将陛下的打算告知了侯爷。听闻陛下的安排，侯爷安心了不少。”

太后瞧见陈仙音小小的一个娃娃，乖巧的跟着张妈妈现在殿外，一身素衣，倒也干净，道:“那孩子如何”

季晨道“自然是乖巧可爱，只是眉目清秀，日后也只是中人之姿，恐难”

太后打断了季晨的话，道“活在这宫里，美貌并没有那么重要。当初哀家也是艳冠后宫，先帝也没有多喜欢。若不是陛下侥幸胜出，念着旧情，哀家早就成了一堆枯骨了。审时度势才能在洪流之中逆流而上。让那丫头进来吧，张妈妈在外边等一等算了让张妈妈一块儿进来吧”

季晨领了陈仙音入殿。陈仙音见了太后行礼道:“民女陈仙音见过太后，问太后安。”

太后更加仔细地打量了陈仙音一番，的确是个清秀的干净孩子，脖子上带了一个银白色的项圈，是绣球花式样的。

“起来吧。”太后吩咐道:“季晨，哀家记得以前打了一根绣球花的宝石项链，镶嵌的是南陈出产的金刚石，你找出来，给这丫头戴着玩儿。张妈妈也操劳了大半辈子了，日后就让张妈妈跟着这丫头吧。她心安哀家也安心。”

这根绣球花宝石项链是太后年轻时候用过的，是南陈皇室的旧物，一直被仔细收藏，如今赐给陈仙音，也算是一种传承。季晨领会了太后的意思，答道“娘娘放心，小人一直妥善收藏着这根项链。”

陈仙音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张妈妈，见张妈妈向她笑了笑，方道:“仙音谢太后厚爱。”

“随便坐吧，不用太过拘束。”太后道:“哀家听说你在家里喜欢念书”

陈仙音小心翼翼地在太后下首坐下，答道:“现在只是略微认得几个字罢了，平日里都是大哥念书给我听。”

“听得懂么”太后问道:“安乐侯世子字写得不错，学业却是不行的，幸好如今是世子了。不过就算安乐侯府破败了也无所谓，再艰难的日子，哀家和你伯父他们都熬过来了，世子好歹也能以字画为生。”

“有些不是很懂。”陈仙音道:“不过大哥念的故事很有趣。”

“是么”太后意

味深长地笑道:“他都跟你讲些什么故事”

“武王伐纣，郑伯克段于鄢，后羿射日”陈仙音道:“大哥还会自己写故事，可有趣了。”

“那很不错。”太后道:“你要多学学你大哥，过几日适应了宫里的日子，就和太子他们一块儿上学吧。屈太傅的学问极好，学到一些皮毛就够你用的了。至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些不需要你精通，略懂就好。倒是别的，比如说医术，又或者舞蹈，再或者是厨艺，你可以好好学一学。”

按照世俗，女儿家长大了，琴棋书画、礼乐诗词是必须要学的，而且必须有一样是刻苦钻研过的，陈家也是这般教导陈仙音的。可是现在太后却让陈仙音去学一些旁门左道，这让陈仙音十分迷茫。陈仙音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学这些”

“因为皇子和公主们不会学。”太后道“萤火不可与日月争辉”

陈仙音现在还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只是习惯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张妈妈，带这个丫头去旁边屋子吧。”太后道“哀家该去看看柔妃了。”

张妈妈领了陈仙音去旁边的屋子，一边指挥宫女们安置好陈仙音带来的东西，一边向陈仙音解释道:“顾家下了大狱，柔妃身子一直都不好，心里又惦记着家里，如今求到了太后这里。终究是皇后娘娘做了错事，太后得去瞧瞧，能帮就帮一把，总得为太子打算。五皇子一直养在德妃膝下，德妃是不能生育的，说不得什么时候五皇子就成了嫡皇子。”

“太后娘娘要我学东西”陈仙音道“可是不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难道我只能学礼仪和音律么”

张妈妈道“小人一个下等人不大懂这些，平日里只要一心伺候好主子就行。不过以小人的见识来看，小姐日后不是要进礼部为官，大概是不需要刻意钻研礼仪；至于音律，陛下精于此道，柔妃娘娘极其擅长，小姐还是学一些旁的吧”

陈仙音对于这个问题十分的苦恼，除了这些自己还能学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