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九章](2 / 2)
“这难道不是实情他要问我自然就说了,这又怎么了”江怀阳莫名其妙。
季休明强压着语气“你知道天门派是真关怀庄主还是打了别的主意更何况如今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归云,这半年来,你见谁将庄主的病情张扬出去过”
“我就是说了,怎么了,非得像你这样战战兢兢才行天门派知道了庄主病情,难道就不知道我们归云山庄天下第一,不是他一个小门小派能招惹的”江怀阳一把推开劝和的同伴,彻底恼了,“季休明,别以为你跟了少庄主几日,就能踩到我头上耀武扬威了,用不着你来教我说话”
“我不是怕,我是不想归云和庄主因为你惹来麻烦,你”
身旁人还在凑上来劝,江怀阳一手探进同伴怀中抓出一把铜钱,狠狠地摔在了季休明的面前,铜钱当啷作响地滚了满地,甚至有几枚跳跃着滚到了江离的脚边。
季休明面色骤然惨白,话再也说不下
去了。
江怀阳轻蔑地睨了他一眼,走之前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我们江家的事,轮不到一个外姓人来指手画脚。”
只剩季休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不清神情。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了动作,慢慢地躬下身,将地上的铜钱一枚一枚捡了起来。他沿着铜钱一步一步走近,终于觉察到树丛后有人,猛地抬起头来,一瞬间慌乱难堪得简直想要夺路而逃,末了仍是克制住了“这位朋友,偷窥旁人私事,恐怕不太合适吧”
江离从树丛后走出,道“抱歉。”
“原来是你。”季休明的脸色缓和了些,还露出了点笑意,“听他们说是你将我送回来的,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谢。多谢了。”
江离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不料没走出几步就被叫住了。
“江离,”季休明试探地出声,“若是不打扰的话,你能陪我聊几句吗”
江离转回身与他目光相对,迟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季休明就忍不住笑了“虽然你同我那位故人哪里都不像,但说不上什么缘由,我看到你总会想起他。”
“江云若”
面对他惊愕至极的反应,江离毫无波澜地补充道,“你昏迷前提到了这个名字。”
“是吗”季休明静了片刻,才道,“是他。小时候在谷里,我总爱跟在他身后。云若年纪比我稍大一些,但我从不肯叫他哥哥。”
江离有些想要开口,却终是沉默了下去。反倒是季休明说完了那句话,不知该如何继续,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后,自嘲地笑了“罢了,反正你都已经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他数出了八枚铜板,道“我八岁那年,山沟里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断了粮,爹娘就将我卖给人贩换了几袋米面。那时候我只姓季,在家中行五,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山路难走,何况雪地里我身上只一件单衣,没多久就发起高热来,越拖越重,没能走出山就昏倒在了路上。人贩本打算把我丢下,却恰好遇见了义父。人贩不肯让义父白捡了我回去,又怕要多了义父反悔,最后就是以这个价钱把我卖入了归云。”
季休明把玩着那八枚铜钱,忽
地想起什么,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说的不是庄主。我真正的义父只是江家一个小小的守墓人,比不得庄主的地位,甚至还缺一条右臂,不过他为人宽厚温和,更将我视如己出,云若也正是他的孩子。我在他们身边长到了十四岁,然后才被送去了归云山庄,庄主见我悟性不错,便称我是他的义子,偶尔还会指点我的武功。”
“你在山庄过得不错。”江离道。
季休明闻言却摇了摇头“我刚到山庄时,处处受人排挤。我以为是自己太差劲,只懂简单招式,处处不如人才惹来的嘲笑,因此加倍努力,终于在后来一次弟子大比中胜过了江怀阳。”
“那时兰泽尚且年幼,江家弟子大多都以江怀阳为首,我以为胜过了他,就足以证明自己,足以被他们所接纳了。”他靠着墙壁,渐渐陷入了回忆,“那天夜里他们约我游市看灯,我满心欢喜地去了,到了才发现是旧巷里的一间破屋,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从外面被锁上了。屋子黑漆漆的,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我拍门喊着求他们放我出去,可根本没有人理。我被关了大半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最后是打更的路过听到我的喊声,才把我给放出来了。说来也是倒霉,回山庄时恰好撞上了师叔,把我好一通教训,我也不敢解释。”
“为什么不说”
“说了又能怎样,他们姓江,而我终究是个外人。”季休明苦笑出声,“我被关在黑暗里,脑子反而清醒了。江怀阳他们厌恶我,跟我是强是弱无关,只是因为我和他们都不一样,因为我不是江家人,却能和他们平起平坐。”
江离沉默不语。
“明白了这些后,我就不想再呆在山庄了,也不想学什么高深武功,只想回谷里去找义父和云若。归云每年都会派人往谷里送两次物资,我说想回去看看,他们就带上了我。入谷前那夜我等不及了,况且义父教过我如何破谷口阵法,我就偷偷先走了。山谷还是老样子,然后在竹林里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义父在教云若武功。”
江离终于侧头看向了他。他垂着眼帘,声音也低了下去“送我走的时候,义父说是为了让我好好习武,
可他既然缺一臂也教得了云若的剑法,为何就教不了我呢我没想到,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也是个外人。”
“你恨他们吗”江离忽然问道。
季休明一怔,连忙摇头否认“若是没有义父和云若,我早就死在雪地里了。他们是这世上同我最亲近的人,我怎么会恨他们”他话音顿了一会儿,才续道,“只是难以面对罢了,所以我临阵脱逃了。反正离得远,他们两个都没发现我,我就悄悄地走了,跑回客栈时刚好天亮了。”
“后来你再也没有回去过。”
“嗯,”季休明笑了笑,“不过还有书信来往。”
江离收回了目光,安静地不再开口了。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日影缓缓偏移,直到江离再度打算离开,季休明才又问道“江离,倘若一个人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后愿意用尽一切去弥补,他能得到宽恕吗”
江离并不看他,平淡道“我不知道旁人的想法,但我绝不原谅。”
“”季休明有些失神,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望见不远处一股黑烟滚滚升起,别庄紧跟着嘈杂起来,混乱呼喝声沸水似地煮着同一句话:
关押魔教妖女的后院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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