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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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古道纵马南下,行过平野荒山,几日后沿途的村落渐密,便能隔着飞尘望见虔城高耸的城墙了。

这是座大城,流经的赣水带来了兴旺水运,帆樯蚁聚,商贾云集,按理说该是一派富足热闹的景象,然而他们三人在日落时分抵达,城中商铺各自忙碌着收摊打烊,住户也纷纷闭门合窗。他们牵马走过空阔街道,踩着斜阳,硬生生给行出了几分萧索之意。

“那是什么”江离忽然道。

戚朝夕转头瞧去,只见家家户户的门楣、院墙上都贴了几道朱砂写就的黄符,森森然如刀匕,仿佛是他们误闯了巨阵:“似乎是驱鬼辟邪的符。兴许是虔城的什么独特风俗”

薛乐也摇头不知,继续在前面带路。

秦征的宅邸并不难找。他有祖上留下的丰厚家业,为人又侠肝义胆,多次出资施粥赈灾、修葺学堂,在虔城当地极有声望。守门的家仆前去禀报,回来时竟是秦征亲自带人迎了出来,他将近中年,浑身习武之人特有的强健气魄,声音爽朗,与薛乐打过招呼后,目光便落在了江离的身上“这位想必就是江离江少侠了吧”

江离微微蹙眉“你认得我”

秦征笑道“当然。秦某虽然久居此地,江湖上的消息可是不曾错过的。我早就耳闻江少侠在洞庭一展身手令人难忘,今日一见,果真气质不俗。”

“过奖。”江离颔首。

直到这时,秦征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戚朝夕自从上路起就扣上了一张人皮面具,一张脸平庸得过目即忘,佩剑也用粗布裹了,不开口的时候简直像给薛乐和江离牵马的小厮。

秦征话音迟疑“这位是”

戚朝夕冲他一抱拳“见过秦大侠,在下柳秋白,区区无名小辈罢了。前些天路上遭遇贼人,多亏薛大侠和江少侠古道热肠出手搭救,还肯捎上我同路。”

秦征看了他一眼,并不多问,抬手将他们往宅邸中请。

戚朝夕跟在一行最后,见江离回眸看他,便上前两步慢悠悠道“怎么了,江少侠”

江离被这称呼噎的一顿,还是问:“柳秋白”

戚朝夕

笑了笑,低声道“我娘姓柳。”

他们一行人转过影壁,却是往别院去,穿过回廊,最终停在厢房前,叩响了门。开门的女子容貌俏丽,只是消瘦疲倦得失了几分光彩,眼下也隐约泛着乌青,她乍一见到这么多人,惊了一跳。

秦征忙道“莫慌,这几位是前来探望三弟的。”

“陈夫人,一别十年,可还记得我”薛乐露出了个笑来,“我们南下路过此地,恰巧听闻陈大侠在此休养,便想着来探望一番。若有唐突打扰,还请你多多见谅。”

“薛乐,我记得你。”叶星河犹豫地侧过身望向屋内,门外的人大致能窥见里面床榻上躺着的人影,毫无动静,似乎睡熟了。她终是摇了摇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实在抱歉,长风他身子还不大好,不便让你们进屋看望。”

“这倒无妨,还望陈大侠早日康复。”薛乐笑道。

秦征适时插进话来“我已经让下人在正厅设宴为三位接风洗尘了。弟妹,不如让婢女先进来守着,你这些日子辛苦,随我们一起去吃顿晚饭吧。”

叶星河又摇了头“若不在他身旁陪着,我安不下心,也怕他不高兴就不肯见我了。”

秦征看了一眼旁边的薛乐三人,有些欲言又止,却也不再勉强“也罢。不过你别担忧得反而伤了自身,三弟这状况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说罢不待旁人开口,他热络地揽过薛乐的背,将他们请进了正厅。长桌上菜色齐全,酒香扑鼻,他们刚在各自位置上坐下,一个婢女就急匆匆地跨门进来,对着秦征行了一礼,道“老爷,夫人已经照例做好饭菜在房中等您了,您不去一趟吗”

秦征皱了皱眉,微含不悦道“贵客在此,我自然是要作陪。不是早已叫人转达不必等我了,怎么还偏要做了我的份你回去告诉夫人,我今夜不过去了。”

婢女领命又匆匆走了,秦征忙舒展开笑意,解释道“内子任性惯了,让几位见笑了。”

薛乐笑着摇头,倒是戚朝夕握着酒杯,忽然开了口“在下听说,秦大侠您的夫人就是天门派阮潇的亲生妹妹”

“正是。”秦征苦笑,“当年二弟猝然离世,至今不

明缘由,他家中双亲收到消息后哀恸过重,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只剩下他妹妹阮凝,无依无靠的甚是可怜。我心中不忍,何况身为大哥也应当替结义兄弟照顾好妹妹,便将她娶过了门,也因此在虔城安定下来,不再做那江湖游侠了。”

戚朝夕朝他举杯“秦大侠果真重情重义,令人佩服”

秦征跟他灌下了一杯酒,长叹道“重情重义又有何用,终究抵不过造化弄人。想当年我和阮潇、长风在天门派的试剑大会上一见如故,意气相投,干脆结伴下山去闯荡,走过山山水水,要多痛快有多痛快,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

“我们三人联手剿灭了一窝拦路抢掠的山贼,然后就在那山贼营寨里喝起了酒,阮潇说他出来已久该回一趟门派了,长风也说他家里给定下了娃娃亲,再等几月就到了约定成婚的日子,该回乡做下准备了,而我仍想在江湖浪迹一阵。这就到了分别之时,但又确实不舍,于是我们三个当场盟誓结拜,要肝胆相照、同生共死,还埋了一坛烈酒在开得正旺的桃花树下,约定好十年之后再来此地,挖开共饮。那时候我虽然早非年少,却春风得意,觉得天底下无不可去之处,无不能成之事。”

秦征说到此处,快活的神色倏地黯淡下来,沉默了半晌,才涩声道:“可谁料想得到,莫说十年,不过仅仅半月之后,我那二弟阮潇就丧命客栈,不知究竟死于何人毒手,我连替他报仇雪恨都无从下手再到如今,我虽将长风从般若教的手中抢了出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躺在床上,无能为力。十年之约将近,然而桃树下的那坛子酒,恐怕是再也等不到启封的日子了。”

当初所言同生共死,终究只是个美好到虚幻的祈愿。

戚朝夕默然无话,抬手再给两人添了满杯的酒,向他一敬后便一饮而尽。

秦征垂眼盯着酒杯中漾出的水纹,忽又抬眼,换上了笑容“说起江湖,我倒是想起了个近日的传言,不知三位可有耳闻”

“什么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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