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用过晚饭后,他关了房门,独自一人将尸体擦拭干净,并为其穿上了一身华贵的殓衣,花费了许久,这才出了门,来到奚咏的房间。
奚咏和闻琦年对坐饮茶,已经聊了半个时辰。
她提了许多闲话,绕来绕去,只为他能重新振作起来。
但这目的似乎被奚咏彻底看透,无论谈到什么,他都不动声色地圆了回去,滴水不漏,未曾透露出丝毫想法,令闻琦年郁闷不已。
邬图之的到来正好打断了他们莫名的尴尬气氛。
奚咏提壶为他倒了一盏茶,看他一口饮尽后,才淡淡道:“说罢,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门派相争,殃及我的师弟。”邬图之默了默,轻声说道,脸上罕见地带了些戚容。
原来,胥山派和易璋派作为大宣国南方的两大门派,争锋相对已有数十年,来往交手之间,弟子死伤无数。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两派公平进行的生死论法”,背后的暗流涌动有多凶猛,自然更不用想了。
虽然白鸿光撞见了他们私底下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这事在望渚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实际上,他作为胥山派弟子,自然是要被拿来开刀的。
“从古至今,门派之见的斗争无非都是为了钱权名色四个字,而不是旁人所想的世代恩怨那么简单。”
邬图之的脸在摇晃的烛火后显得有些失真,声音冷硬,“害惨的却是我身边的师兄弟们。”
“这么说,易璋派从始至终都不干净。”闻琦年托着脸,静静思索着。
邬图之勉强一笑:“望渚的赌场、妓院,十有七八都有他们的扶持。”
见闻琦年有些惊讶,他又补充道:“我们胥山派也好不到哪里去。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罢了。”
“而你倒是公正无私,并不偏袒自家门派。”奚咏话中带刺,低声道。
“在下俗人一个,对本宗无甚感觉,只不过是舍弃不下门中弟子。”
“这么说,你应该为白鸿光报仇雪恨才对,再不济,也该洗清他的身后污名。”奚咏点点头,幽幽地看着他。
闻言,邬图之冷冷一笑,也转过脸盯着奚咏,神色不定。
见二人对视之间似有滋滋的电流火花,剑拔弩张,闻琦年有点头疼,连忙在桌下按了按奚咏的手,以示提醒。
她的小手悄悄溜了过去,带着体温,压住了他的左手。
奚咏的面部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轻轻瞥了闻琦年一眼,后者的眼色写得清清楚楚。
他感受着手背上的温度,面容和缓了许多,嘴角一撇,虽有些不满,倒是不再出言呛声。
“在下恨不能把动手的易彰弟子千刀万剐。”
片刻后,没有察觉到他们小动作的邬图之也调整了一番情绪,平静地说道:“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污名……实在是无法向世人挑明。”
“为何?”
“因为我派也有不少魔教邪徒的警示柱。”
邬图之没有再打哑语,而是低低回答道。他避开了两人的眼神,凝视着燃烧的烛火,目光有些飘渺。
原来是臭味相投。
闻琦年恍然大悟,两个门派都用这样的借口虐杀对方弟子,是以,一旦有一方挑破这是个谎言,那么另一方难免也要遭到武林中的谴责。
谴责是假,届时,争抢他们两派资源才是真。
说来也是讽刺,这样水火不容的两个门派,反而又形成了一层共生关系。
世间,果然是利益最无解。什么仇怨,什么正道,都是体面话。
奚咏轻轻笑了,又给邬图之倒了一杯满满当当的茶:“时辰不早了,邬兄赶紧回房歇息罢。”
邬图之知道他在赶人,也无甚其他的话要讲,便点点头,站起身说:“前番有劳二位出手相救,在下备了些薄礼以表谢意,明日会送到客栈。”
这些虚礼也没有什么意思,闻琦年抽回自己的手,随便摇了摇,没有多说。
奚咏察觉那只小手撤了回去,侧头看了闻琦年一眼,见她没有半点在意,不禁眼眸一暗。
话已说完,邬图之却迟迟未动,直到桌旁的两人皆抬头看向他,他才又说道:“那夜在船上,只问了奚公子名讳,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是闻琦年。”
在奚咏难以被忽视的目光下,她简单地说了五个字,便垂下眸子,不再看那名立在跟前的玄衣男子。
邬图之没有介意,冷酷俊美的脸上微微有了些笑意,浅浅地露出一弯梨涡:“夜已深,也请闻姑娘早点回房休息,莫要在他人房间里逗留太久,以免遭遇……不测。”
他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奚咏,暗有所指,弄得闻琦年哭笑不得。
“不必你操闲心。”这话说得奚咏没了耐心,茶杯一磕,直接关门送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