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白兔奶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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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昕至今还记得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唐景珩的情景。

那是在南方电影制片厂的改革动员大会上,厂长纪南筠想把开不下去的厂子改建为电影学院,专门培养电影方面的人才。

炎炎夏日,宽绰的院坝里摆满大圆桌坐满员工和家属,听老厂长慷慨陈词,激情澎湃。

孩子们全被支到一边,只要不影响大会,翻天都成呢

五岁的乔昕是出了名的娇气包,动不动就哭,孩子们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没人带她玩,她就被塞给一直与厂里有生意往来的、唐家的那小子。

唐家靠倒腾二手家具发家,是那个年代最早学着经商并赚到第一桶金的人。

特点是有钱,对商机的嗅觉极其灵敏,就是没什么文化。

故而,唐景珩很小就顶着土财主家儿子的头衔,被同龄人笑话,遭本分的邻居指指点点。

唐母咽不下这口气,单从穿着上就要求儿子向港台电视剧里精英家庭的小少爷形象靠拢。

于是那天,乔昕眼里的八岁少年,头发梳成一片瓦,穿着撑展的短袖格子衬衣,粗呢子做的背带裤,棕色的小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白袜子必须在脚踝处堆叠出整齐的模样。

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用力过猛。

不过那会儿小乔昕压根不懂那么多,眼泪汪汪的看着面前的临时保姆,随时哭出来。

特委屈

厂子里其他孩子站在远处冲他们喊“唐景珩,别理那个哭包了,走啊我们去打弹珠”

唐景珩没回头,颔首打量小不点儿的茶色眼珠里,泛着炯炯有神的光华。

对视延续片刻,他勉强砸吧了下嘴,不解地问“为什么那么喜欢哭”

小乔昕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唰地一下涌出来,鼻子也跟着红了,抽抽噎噎地说“因为爸爸、跟我说,女人、女人是水做的”

“哦,这样啊”唐景珩面无波澜,相当自然的认同了她爱哭的原因,然后似有主意的嘶了一声,跟她打商量“你要是在我这儿哭,我会被我爸揍的,我请你吃糖,你不哭了好不好”

他声音好听,像一缕清爽的风,穿

透了炎夏。

说完伸手在背带裤的荷包里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递到她眼前。

小乔昕暂时停下抽噎,掀起眼皮看过去,男孩儿的手掌白皙干净,掌心里托着的奶糖看上去完好无损,连边缘的糖纸都是崭新的。

就和刚从包装袋里取出来的一样。

远处的孩子又喊了“她不会吃的,哭包是个讲究人,体面着呐”

其他小孩儿跟着起哄。

唐景珩眉头微折,露出个烦躁的表情,回头跟那帮家伙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懒洋洋的腔调,透着些许不耐。

他不爱跟风,玻璃弹珠有什么意思

玩那个跟傻子似的。

应付完了,他回过头正视小不点儿,“吃么”

乔昕的挑剔是被优越的家境娇惯出来的。

别家小孩还在穿妈妈用缝纫机做的衣服,她的衣柜里已经挂满迪斯尼乐园的公主裙。

她不喜欢和厂里的孩子们玩,爱干净,更不会随便吃谁递来的食物。

可是这天,面对耐性极好的唐景珩,她没有拒绝,而是鬼使神差说“你给我剥。”

唐景珩一愣“这么点儿的小丫头片子就使唤人了。”

乔昕把双手藏到身后,细声细气地“怕脏手”

“哎哟喂,真是个小讲究”唐景珩叹说完,痛快道“行我给你剥”

三两下剥开了糖纸,他把雪白的糖凑到她嘴边,“张嘴,啊”

小讲究就啊的张开嘴,接着,带着奶香的甜味儿在口中扩散开。

投喂成功。

唐景珩舒心得直叹气“甜么”

乔昕用力嚼着黏性十足的奶糖,沾了口水的晶莹小嘴撅着,一动一动的“甜。”

还哭什么啊

女人是水做的,小孩儿恨不得全世界包括自己都是糖做的。

小乔昕对唐景珩的信任感,自此建立起来。

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是人多的场合,她一准会去找唐家的小子。

不为别的,就为他兜里那些干净的糖果。

唐景珩乐得配合,久而久之也会给她换口味,这回是柔软q弹的水果糖,下回是浓香带劲的酒心巧克力。

乔昕喊唐景珩糖哥哥,与他的姓同音。

刚开始大家都没反映过来,直到有

一次聚会,几家人坐在一起拿乔昕打趣,问她,有那么多小哥哥,为什么就记得唐景珩

当时小小的乔昕坐在妈妈腿上,特别认真地说“因为糖是甜的啊。”

她喜甜,自然只记得糖哥哥。

几家人愣了半响,哄堂大笑。

唐景珩站在一边抠脸皮,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我是甜味儿的。”

这件童年趣事,被乔昕的外婆单君华戏称为一颗糖的智商。

每每提及,她就无地自容,恨不得找地缝钻。

周日的早餐时光在回忆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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