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1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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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章师不以为然道:“欲求膨胀又如何?心念只困于心,终不过困扰他们自己的修行。”

这话说得没错,炎君也并不争论,只捞起一柄竹木仓抛给神明。

神明虽无奈,但还是接过竹木仓,陪他打了起来。

可等到那一地的竹木仓都破成碎片后,炎君也没打出个所以然来,他扭头又想去划拉一批竹木仓来。

“你等等!”神明不由头疼,喝住他道,“你再如此,我可不让你进太阳星了!”

一时玩玩还罢,谁耐烦整天陪他用牙签打架?

炎君不大高兴地走回来,盘膝一屁股坐到那堆竹片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章师在一旁幸灾乐祸,却不想一时惹祸上身。

炎君抬头看向云章师,眼睛唰地亮了:“咱俩还没比斗过!”

一个不耐烦了,不是还有另一个吗?这许多天神,足够他挨个霍霍了。

云章师连忙想退避三舍,却被炎君给缠住了,没奈何,道:“那些竹木仓经不住力,你都折腾了许久这些东西,为何还一定要用凡人的兵器和凡人的打法?炼柄结实些的不行吗?”

炎君想了想,道:“你说的不错。凡人的我已看尽,该看看别的了。”

他又化出凡人身相捞起神明之前用太阳星石给他随手搓的长木仓,金眸瞧向云章师。

云章师坚决不肯化出凡人身相。

炎君目光飘向了另一边。神明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还要缠多久?”

炎君金眸乍然明亮,大笑道:“再与我比斗一次,我就去找别人!”

他手腕一转,长木仓向前一递,快如流光。

锵!

神明随手又扯来一块星石揉做长木仓,木仓身交击,焰流乍起。

这两柄兵器先是以凡人的方式被运使着,一次比一次更精妙、一次比一次更迅猛,到了最后,哪怕是凡人中最勇猛的勇士,恐怕也要为这样的木仓法惊叹了,这已经是凡人所能运使而出的最顶级的枪法。

在这几次以凡人兵战之法交击过后,炎君就又转而开始了新的使法,这种新的使法已经是普通凡人躯体所做不到的动作了,唯有经过修行之后,在解除去一部分先天限制之后,人的身体才能承受并运使得出这种木仓法。

炎君要如此尝试,神明也便陪着他换了用法。他们并不是要分出胜负。这场比斗,只是因为炎君有所思,故而神明便以这种方式助他将他的思索完整而已。

这样的事情在天神中并不少见,但炎君的特殊之处在于,他的思绪堪称日新月异没头没脑,常常折腾得很,又看不出什么结果,好像就只是一时闲大发了而已。就像这一次,除了炎君,哪个天神会突发奇想变成凡人身相来找人比斗呢?

又是数次交击之后,炎君的木仓法中开始融进术法,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枪法了,而是演变作了一门专用于争斗的修行法。这木仓法的威力已然倍增,可以使修行此法的人战斗力远胜于修行此法前的无数倍。这门修行法若是出现在后世,必将成为无数人为之争斗秘藏不宣当做珍宝的功法。毕竟,这可是天神演化而出的修行法。

因为炎君木仓法的改变,神明所使的木仓法随之而改,正好可以接住炎君的动作,令他不必中断自己的推演。

炎君手中所演的木仓法气势越来越盛,强悍之处彰显无疑,他又将之推演到了更高的地步,木仓身上逐渐缠上了焰流,炎君目中金焰愈发暴烈。

神明眉头微皱,忽闪身到炎君面前,捉住了他持枪的手腕。

“停下吧,你不太适合用兵器。”

炎君的火焰霎时散去,他没有反抗,只半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章师亦从他们的比斗中瞧出来了一些东西,目光垂落下界,明澈洞察世间,喃喃道:“凡尘修行者中,似乎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修行法。”

的确如此。古之修者,其目的是超脱轮回、降服己心,故此又为何要与他人争斗呢?世间诸事如果看得久了,便能够明白一切世间的谋划机巧势力兴亡都不过如梦幻泡影,转瞬间便消散如烟云。前世所做过的事,今生又再上演,正如一幕幕戏剧散了又起,总归不过是同样的空耗与徒劳。而其间所生发的善恶欲求,也终逃不出因果的道理。

古之修行者注重道法而不注重术法,他们所会的一二小术,不过是为了在尚未修成之时,能够从野外灾险中保全自身,继续修行下去罢了。道理都是明明白白的讲述出来的,贪嗔是需要一点一点降服的,并不需要互相之间为了什么功法、珍宝之类的东西斗争。炎君方才所推演出的那一门威力极大的枪法,在他们眼中,也是走了偏门斜径的,对之当弃如敝履才是。

贪欲助生斗争,斗争必生嗔怒,这些都会消耗精神、助长心枷,兵器就是由此而生的东西。既然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又为何要为了争斗而创出这样使用兵器的法门呢?

炎君抬起眼,道:“的确如此。这不是应该出现在世间的功法。”

云章师明白炎君的意思,却仍不赞同,道:“贪嗔起于心,不是一个功法现世与否所能影响的。贪嗔深重冥顽愚痴者,就算没有这功法也会为了别的东西而想尽办法的斗争,心性清净智慧通明者,就算有了这功法也不会为之所迷变得外物争斗不休。”

云章师说得很对。一个人如果想要猎取野兽,没有刀木仓就会使用石块,没有绳索就会使用藤蔓。无论有没有这些东西,在一颗妄心的驱动下,终究是能想出办法来的。

炎君对云章师的说法是赞同的,他只是对这件事有些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感觉而已。

在他们谈论的时候,神明一直没有说话,他目光悠远神色难辨,似乎在看着什么。

炎君结束了与云章师的话题,就转而看向神明,好奇问道:“你瞧见了什么?”

神明收回目光,他看向炎君,嘴角含着笑。那笑容里的意味瞧着古怪,像是不含恶意的揶揄。炎君霎时就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那堆竹木仓……”神明慢悠悠地问道,“是怎么得来的?”

炎君的感觉与凡人有关,为了抓住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找来的那堆竹木仓都是被凡人用过的。但炎君身为天神,他自是不会偷抢的,也并不想干扰凡人的命理。他短时间找来这么一堆用过的竹木仓,究竟是怎么做的?

云章师听出这话中隐含着的某种意味,不由大感好奇,问道:“他怎么得来的?”

云章师不是在问炎君,炎君肯定不会说出来的,但神明肯定知晓。可惜云章师看不见凡人因果,故而也无法觉察炎君之前都做了什么。

神明尚未开口,炎君目中光芒已然大盛,逼向云章师道:“他不陪我比斗了,正好你在这里,陪我打一场?”

云章师骤然收敛神色,语气要多肃穆有多肃穆,向神明拜别道:“天将暮矣,我去太阴星中坐坐。”言毕立刻飘忽出了太阳星中。

炎君没有拦路,神明瞧着这一场官司懒懒地笑,也没有说自己究竟从因果中瞧见了什么。

等云章师离开之后,神明看向炎君,问道:“你如此关注此事,是感受到了什么?”

“我也说不清。”炎君摇头道,他的神色间亦有迷惑。

“凡人与这些兵刃,无论最后衍化成了什么样,也都是在道中运行而已。”神明说道。

自因自种,自果自受。既然如此,这世间就乱不了。

炎君点头,可感觉本来是模糊且说不清的,他沉吟良久,也不知是在问神明还是在问自己,轻喃了一句:“你怎知这不起眼的薪樵,最后不会燃成可怖的火焰呢?”

他问完后自己就摇了摇头,不再纠结此念——他各种跳脱的感受实在太多,如果非要一一掰扯明白,岂不是又将自己困住了?

放下此想后,炎君面色忽然郑重起来,好像要谈论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那样,看向神明道:“刚才你看见的事……能不能当做没看见?”

神明笑了一声:“好啊,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事?”炎君问道。

“我想要你……”

焰光骤然亮起,吞没了眼前的画面与声音。漓池从这一段因果中出离,笑了一声。

反应过来了啊。但自己已然看得差不多了,炎君现在才想起来遮掩自己的这一段因果,实在是有些迟了呢。

不过他也没必要就此再去调侃炎君,漓池只是在那一声笑中,倏忽又化作了一阵清风,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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