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风起(四)(1 / 1)
鲜血喷涌,在硝烟中爆出一团团红雾。濒死人体一面在地上抽搐,一面发出含混不清的凄惨呻吟。黑影现出真身,原来是成群结队的飞行怪物,它们从无数破洞一拥而入,一面兴奋地嗡嗡尖叫,一面在浓烈的血腥当中快乐打滚,顷刻间便在殿内聚起乌云,高高挂在众人头顶。
然后,便是冷酷无情的俯冲。
无论皇帝还是宦官,在场众人都是怪物的攻击目标。瞄准索仲武的,是一只体型臃肿的锥头鲎,四片膜翅展开半米多宽,头顶撞角遍布锋利锯齿,两只复眼贪婪地紧盯目标,显示出赤果果的嗜血渴望。它全身上下长满痦瘤,俯冲时发出刺耳的刮蹭声响,翳白色外甲更是飞速开裂,身体吹气球一样越变越涨越变越红
索仲武双手抄起笏板,把这货“砰”地一声原路拍回。他咬牙切齿地瞪着这只怪物,看着它在空中痉挛抽搐、细腿疯狂地挠抓空气,直到重重地撞上方型石柱,“啪叽”炸成一团红白脓浆。
锥头鲎的骨肉就像弹片,把飞在附近的同类一扫而空。索仲武也被这只炸弹波及,头上泼了一片黏糊,上身少说挨了七八下,痛得火烧火燎。没事。比杀爆弹差远了“别叫怪物近身”他扯下破破烂烂的大袖,顺便把碍事的蔽膝踢飞一边,扯开喉咙喊道
“给我枪给我刀卫兵呢卫兵,卫兵”
一把带鞘横刀打着旋飞来,正好撞进索仲武掌心。他错愕地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回应,然而,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愣什么”长刀主人冲到索仲武近前,脸上的刃伤触目惊心,半边脖颈都被鲜血染红,但他连眉毛都不皱一下,铁锏轻晃,不耐烦地催促道
“抽刀子干活”
此人正是之前那位节度判官。向老魁汇报工作的时候,他的言行举止比礼仪教材都完美,再加上棱棱正正的进贤冠,那真是要多君子有多君子。谁能想到,这位“君子”居然在朝服下面穿了钢铁板甲,打起仗来比老虎都狠,面对飞行怪物没有丝毫畏惧。
节度判官并不是特例。殿内的众多官员,都在与外来入侵者奋力拼杀,视野范围内无一人临阵脱逃。不论文臣武将,朝服底下一律藏着整套铠甲,每个人都随身带着武器,而且全是劲道十足的实战款,与交出去的样子货佩剑迥然不同。
有人双持精钢短剑,在飞蜇群中旋风般地杀进杀出,有人抡圆黑铁手斧,把奇虾的坚硬捕食肢齐根砍下;一位白发苍苍的独眼老臣,不但有精力呵斥同僚,而且还能一面骂人一面腾转挪移,顷刻间连闪三只怪物。“为国”老将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蒺藜骨朵“嗡”地横扫,将两只骷髅蟹同时砸烂
“为使相”
从锥头鲎爆炸算起,时间仅仅过了五秒钟左右。但对索仲武来说,整个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他咬紧下唇,血液被肾上腺素烧得几乎沸腾;他不再废话,哑着嗓子一声怒吼,抄刀冲向战团正中。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妖邪,它们的攻击方式多种多样,除了声势浩大的爆炸,还有防不胜防的切割、啃咬乃至猛撞。放眼望去,尽是闪着寒光的锋利硬翅,各种口器就像粉碎机,逮到就是恶狠狠的一口。
索仲武把它们统统揍了回去。怪物就是怪物,永远成不了主角,管你多凶多恶,先扁一顿再说都是烂肉。狗吊的都是扑街烂肉他在心中反复念叨这些词句,强迫自己保持心神宁静,同时敏锐地观察四周,左手执鞘右手举刀,在盘旋飞舞的海产群中横冲直撞。
每次出刀,他都会砍掉一堆触手,顺便把鞘管、膜翅等零件劈得漫天飘荡;只要看到险情,他立刻就会冲杀过去,为人类同胞马不停蹄地送去支援;一旦猎物倒地,他更是会干脆利落地立即转换目标,绝不在完蛋的敌人身上浪费时间
攻击脱离,再攻击再脱离,索仲武就这样时刻保持跑动,横刀左劈右砍,不给任何怪物可乘之机。没过多久,他就找回了服役时的状态,越打越顺手,越打越游刃有余,对方柱、香炉等障碍物更是了然于心,不仅拿来掩护自己,还能反过来约束敌人,把它们逼到退无可退,只能正面撞上染血利刃。
在索仲武面前,没有怪物能撑到两回合,即便是盔甲最为厚重、体型超过成年男子的的浮空鞭蝎,也被他两刀剖开肚腹,蓝血混着内脏哗哗往下流。他是越杀越兴起,越杀越有劲,虽然全身沾满绿油油的粘液,后背、肩膀、大腿更是被自爆碎片撞得火烧火燎,但心情却达到了三年来的最高点,战到后来,居然面目狰狞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藻井之下,索仲武把冲过来的星甲鱼一鞘敲瘪,如万年前的祖先一样厉声战吼
“来吧都过来送死吧”
。
不知过了多久,大庆殿终于重归寂静。浓重的血腥、苦涩的海水咸味,再加上臭鱼烂虾的味道,把这里熏得比渔市还要刺鼻。窗外的硝烟倒灌进来,将视野变得朦朦胧胧,光柱透过窗洞,照出石柱之间的无数翻涌尘雾。尸首、残骸、各色碎片,地上的所有物事,全都泛着一层古怪蓝光,咋看上去,就像从噩梦里面跑出来的一样。
索仲武踢开一具鱼尸,倚着长刀站定。狂热的战意渐渐退去,疲惫感就像涨潮一样迅速上涌,让他就像刚跑完马拉松一样,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刚才那场战斗,让他跑遍了整座大庆殿,前前后后地挥了足有上千刀。过度透支体力的代价,就是从内衣到外袍全被汗水浸湿,冷风一吹全身发凉,钝重的脑子动都不想动。不过,他的情况已经算是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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