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乱(七)(1 / 1)
“你先吃吧,带孩子一起。”老兵看了看于贝尔,摘下沉甸甸的老式覆面盔,重重叹了一口气
“要这么说,你家小子也是够倒霉的。这位先生,我说句不好听的,等会儿仗打起来,有铠甲也不保险,敌军更不会对小孩手下留情。要这样不,你先把他带到后头,找间屋子先藏起来等敌人退兵,再出来让寨主检阅,这也不算违抗命令。我帮你们盯着,保证不会有事。”
“这行。”于贝尔鲁蒙面露喜色,手里端着的盘子顿时一阵摇晃。“我看这行。小家伙,还不赶快谢谢长官咱们这回,真是碰到好人啦”
“谢谢长官。”小阿尔贝攀着石头垛堞,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意心领了。但我必须看到敌人长啥样。爹,你也别往这边来了,杂役队的活是消防,寨墙这边现在还用不着你们。对了,那个词是恍惚,潘神甫以前讲过。”
“你这小孩”老兵诧异地瞪大眼睛,坐姿也有所调整,贴身的那套锁甲,立刻哗哗响了起来
“怎么不识好歹呢我们可是为了你好噢,会个恍惚就了不起了打仗可不是比谁词多,更不是比谁会犟嘴。看看地上,对,地上那俩旗杆。按寨主的吩咐,只要见到敌人主力,两面战旗都得升起来。到时候,一半的子弹都会朝这边打,你就不怕被轰成蜂窝”
“长官不怕,我就不怕。”小阿尔贝仍然没有回头,而且语气相当强硬,一下子就噎住了老兵
“还有就是,差不多该把旗杆子竖起来了。烧我们村子的强盗,马上就会过来。”
他是在陈述事实。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东边,绵延千里的帝国大道上,一支颇具规模的军队,正趾高气扬地走出白亮阳光,向着这边快速行军。
那群敌兵举着十多面燕尾旗,每面都是白色基底、红色图案,在劲风当中高傲飘扬。行军纵队正中,一伙铠甲闪亮的骑士,更是簇拥着一面装饰华丽、金光灿灿的荣誉战旗,长方形旗面上,赫然绘着一面红金白三色、花纹无比繁复的盾形四分纹章。
由于双方离得太远,纹章图案目前还瞧不清楚。但那股高傲自大的贵族臭气,光用眼看就能感受得到。
“强盗男爵”小阿尔贝死死地扣住垛堞,从牙缝当中一个接一个地迸出单词,仿佛能在石墙上面砸出豁口
“等你好久了。你和你的手下,今天别想活着回去”
第十二代巴约讷男爵贝尔特朗。这便是四分纹章的主人。在比利牛斯山北边的这块平原,贝尔特朗德巴约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是个会喘气的,都能说上几个关于他的段子。
埃米尔潘在布道时曾经讲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男爵的名气之所以这么糟糕,完全是他和他的家族,连续几代孜孜不倦地做出来的。
想当年,英格兰人刚刚发动入侵的时候,贝尔特朗的祖父眼见敌军势大,果断改换门庭,向对岸的海盗王屈膝投降。战争期间,他和手下换上英军的红皮,没少祸害附近百姓,单单居伊河边,就被他们烧掉了五个村庄。
二十年前,英格兰人节节败退的时候,贝尔特朗的大伯又当了一回二五仔,脸不红心不跳地向法兰克王宣誓效忠。这一回,他虽然没在领地周围烧杀抢掠,但却打着“为受祝福的合法统治者”筹措军需的名义,对各个村庄征收军粮、摊派军费、强拉壮丁,坏事同样没少做。
然而,尽管贝尔特朗的大伯,也就是第十代巴约讷男爵费尽心思,对当时的法兰克王极尽谄媚,但英格兰强盗滚回老家后,他的家族还是没能躲掉惩罚。路易国王新帐旧账一起算,把男爵领地直接砍掉一半,家里的男丁也是进监狱的进监狱,流放恶地的流放恶地,数目一下子减少了七成以上。
贝尔特朗的大伯,被国王亲脚踢进巴黎黑牢,据说当天晚上就发了疯,两个月后被耗子活活咬死。巴约讷男爵这个头衔,也被故意交到了第九代领主最小的儿子,也就是贝尔特朗的父亲手中。
可能是被路易国王吓破了胆,贝尔特朗的父亲,一辈子过的是异常低调,与邻居们相处的小心翼翼。终其一生,他连城堡都很少踏出,一门心思全放在了读闲书上,据说还亲自执笔写过剧本。
诺布勒瓦村对这位第十一代男爵,评价还是很不错的。但贝尔特朗却对自家老爹厌恶至极,父子二人形同陌路。ad1495年,贝尔特朗德巴约讷正式即位,从此对父亲决口不提,就好像自己是从土里长出来,爹娘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第十一代领主的谨慎作风,同样被他扔进了阴沟里面。一年365天,贝尔特朗有300天都是在家堡外面渡过,不是带着麾下骑士跑马打猎,就是在领地内的森林来回巡逻,每回外出,剑上都会沾染不少鲜血。
邻居家里跑丢的牲畜,只要碰上他的打猎队伍,立刻会被开膛破肚,烤熟后变成男爵大人的加餐。那些冒险跑进森林,只为求口饭吃的偷猎者,下场还要更惨,一旦被贝尔特朗擒住,就会被男爵大人援引古老的习惯法,直接用绳索吊死在老橡树上。
这还不算完。附近的村民,如果因为迷路等原因,误打误撞跑进男爵领地,那就得先挨一顿痛打,然后再缴纳高额罚款,整年的收入瞬间清空。倘若掏不出现钱,男爵还会把他们“请”进地牢,逼着家属拿银币赎人,行径跟土匪绑票没啥区别。
南来北往的商人,在各地基本都能受到礼遇。但他们进男爵领地做生意的时候,回回都有受不完的气。言语上的侮辱还在其次,关键是领主大人就像没见过硬币,变着法地死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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