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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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皇上。”

话也不多说,皇帝垂目望向摊在龙案上的康氏玲女手书:“拿去给镇国公瞧瞧。”

他晾了镇国公府三年,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密旨”一事不查清楚,镇国公唐嵕和世子唐逸幽此生别想再碰兵符。

这纸可是顶顶重要的罪证,方脸太监不敢大意,擦了擦手才去碰,小心翼翼地拿起平平整整地放到托盘上,端起走下大殿,呈到镇国公眼面前:“您不能碰。”

见着纸上的字,唐嵕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紧握,发出咯咯响声,这是……这行书,康氏玲女,先帝康嫔,安昌侯康律已之女。

太后?

唐五吞咽着口水,两眼盯着纸上的字,老头难道没骗人,真的有密旨?

“皇上,”唐嵕跪地拱手向上,慷锵有力地说道:“臣以圣祖亲赐的‘敕造镇国公府’和唐氏一族上上下下两千余条性命起誓,下臣唐嵕从无不臣之心。还请皇上允下臣一个机会,查明‘密旨’一事。”

镇国公府满门忠烈,不能因他背负功高噬主之骂名。

“那就查吧,”皇帝面目沉静:“朕也想知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假传圣旨?”

“皇上,”唐五有事要禀:“您大婚次日,臣与奉安国公陈弦吃了酒。他酒量一般,醉酒后拉着臣哭着胡言乱语了好一阵子。”

这些他原是想寻个合适的机会跟皇上慢慢说的,但依目前的情况,他还是尽早交代为上。

“陈弦跟你说什么了?”皇帝勾唇一笑,语中意味不明。

唐五跪地:“就是……就是太后所生的皇六子是……是他的嫡长子。”

这话一出,连镇国公都变了脸,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见皇帝沉下脸,唐五也不理会他老父,不敢有迟疑地接着道:“当年太后怀胎快足月时,以害怕生产惶惶不安为由召了陈林氏进宫。那时陈林氏也已近临盆之期,她在太后宫里食了一盅汤,就……就提前发动了。太后因着受惊,也……”

皇帝有猜测过太后与父皇的死有关,却从未想过年纪轻轻她就有胆敢偷龙转凤。

“陈林氏醒来,身边的襁褓中就是个女婴,”唐五抠着字眼,生怕自己哪句说得不对,会让皇上想偏:“而太后生的则是个男婴,当时没人怀疑。会败露全是因皇六子越长越像陈林氏,老国公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他让老国公夫人进宫试探太后,结果如他所料。”

“太后还以此做威胁,让老国公全力助皇六子夺嫡。老国公没有表示,不久皇六子就在后云潭假山上摔了下来,没了命。”

皇帝皱眉:“奉安老国公动的手?”倒是有这个可能,太后有子才可夺嫡,没了皇六子,也就没了夺嫡的根本,算是釜底抽薪。

“皇上圣明,”唐五轻出一口气继续说:“皇六子死后,奉安老国公就将太后从陈氏族谱中除名了,并且令世子不得听从其任何私令。”

“可太后却不愿意放过权势鼎盛的母家,屡屡拿偷龙转凤之事做要挟,这让老国公生了杀女的心。可惜因有皇六子之事在前,太后早就提高了警惕,老国公几次都没有得手,终抱憾离世。陈弦痛哭说老国公死不瞑目,入殓都没闭眼。”

好歹毒的妇人,竟拿自己犯下的错,以陈氏一族人的命要挟年迈的老父,镇国公为奉安老国公感到痛心。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皇帝要不顾名声,将她送去护国寺了?

唐五还有话要说:“皇……皇上,陈弦还告知臣,太后仰慕前朝丰天女皇。在闺中因喜《丰天呈黄经》,被老国公夫人斥责过多次,都没什用。”

她这是做春秋大梦呢?前朝的丰天女皇幼时家逢大变,四处漂泊,见识多广,妙龄之年就在广陵门集舌战江都十三俊才。要知那十三俊才后来个个都是贤能。

太后被养在深闺,见闻过什么?读一本《丰天呈黄经》就想学丰天女皇,简直是不知所谓。

“陈弦除了这些醉话,就没拿出点旁的?”皇帝手指轻弹着龙案,话谁都会说,但证据呢?他下旨废太后,总要有证据来向天下交代。

镇国公扭头看向有了媳妇忘了爹的孽障:“皇上问你要证据。”

唐五舔了舔发干的唇:“那个……那个臣岳父肯定是装醉,借着臣的口向皇上投诚。奉安国公府世子陈一耀去了平中省,帮韩逾打掩护就是个样子。臣相信奉安国公府迟早会拿出证据指认太后,与其割裂。”

“朕等着,”皇帝打量起唐五,一些日子没见,其面上的轮廓都刚硬了几分,便知这半年多是没少练,“出了七月,你和陈氏女就要成婚,朕会让皇后赐陈氏女一份添妆。”

唐五明了圣意,兴奋地立时磕头谢恩:“皇上圣明,臣一会就去告知陈小九这个大喜。”

“不用急着谢恩,”皇帝敛目:“两年之内,若奉安国公府拿不出让朕满意的东西,朕就当你之前的话没说。”

两年时间,足够燕茂霖摸清户部的底。

“臣代奉安国公府叩谢皇恩,”唐五并不觉两年时间太短,至少有这两年的时间,奉安国公府还有机会。

“退下吧。”

待镇国公父子离了大殿,长相平凡的中年男子从盘龙柱后走出,多嘴问了一句:“皇上相信唐逸清说的话?”

起身走下大殿,站到山河千秋图下,皇帝没有回应天甲。陈弦借唐逸清之口传到他这的话,他信。给奉安国公府机会,也是有原因的。

被立为太子那日,他在乾正殿陪父皇下了一夜的棋。父皇说京中勋贵与各方大氏族牵扯愈来愈深,再那般下去,迟早有一天勋贵与世家可左右朝政。

会娶太后,是父皇自己向皇祖求的。不为其他,只因父皇有一次代皇祖去奉安国公府参宴,偶然发现太后在读《丰天呈黄经》。而那时还是闺中淑女的太后,在知道他是太子,便有意展示才学。

交谈之中,父皇将话引到朝政,太后毫不避忌侃侃而谈。这叫父皇看到了太后的勃勃野心,他求娶她,养大她的野心,想的便是将开国勋贵——战功赫赫的奉安国公府连根拔起。

皇帝并不认同先帝的做法,勋贵与大氏族渗透太过,当政者可打压、离间氏族勋贵,重学重科举,拱寒门士子入朝,成多方制衡。

而除尽功勋,只会让有识之士寒心,再到战时,还有谁会主动请缨沙场点兵御敌?

仰望山河千秋图,皇帝眼底清明,他要盛世长荣、开疆扩土,就不能鸟尽弓藏,滥杀那些开国勋贵。当然若他们真有心叛逆,他亦会赶尽杀绝,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父皇,您有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一顶着张圆脸,看起来还十分稚嫩的宫女拎着金丝楠木食盒从后殿走出:“主上,皇后娘娘让臣给你送三宝汤来。”

“怎么是你过来送?”方脸太监面露不愉。

“地字九押送延禧宫的宫人去慎戒司,地壬还在翠微宫守着,小雀儿只能找我,”地辛斜眼瞪着天乙:“主上进口的吃食是随便能交到别人手里的吗?”

天乙闭嘴,他就说了一二三……七个字而已。

“皇后怎么样?”皇帝坐回龙椅上。

地辛放下食盒:“娘娘也在用汤,臣服侍您净手,”跑回后殿,转眼就端出一盆水,“这三宝汤,宝鹊熬了一上午,专门给娘娘补身子的。娘娘惦记您,特地让小雀儿找人给您送一盅来。”

闻之,皇帝不禁笑出了声:“她又知道了。”也怪他到坤宁宫太及时,露了馅。

揭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天乙依例查检,确定没问题,皇帝才拿起调羹舀汤,品了一口立马赞道:“嗯,不错,皇后宫里小厨房做出来的膳食比御膳房更佳。”

“宝鹊姓沈,”地辛说道:“擅长做各种药膳,应该是出自前朝那有名的女医官家,且她也说过手艺传女不传男。”

皇帝看着盅里的汤,面上没了笑:“皇后的膳食有什么问题?”元元是不信他,还是后宫里事多暂时无暇他顾?

地辛摇首:“没什么问题,只是注重于活血强体,”将自己的猜测言明,“估计是之前见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娘娘心里怕才这般养身子。”

没有刻意避孕,皇帝嘴角复又扬起,接着喝汤,他确实想皇后给他生一个健壮的皇子:“吩咐御膳房,朕想吃鹿肉。”光皇后补不行,他也得补。

什么?天甲以为自己听错了,隔了两息才陈明事实:“主上,范德江去夕凉宫处置废妃苏氏了。”他们不能代劳,不然那黑皮肯定以为龙卫在争宠,会嘀嘀咕咕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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