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胸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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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梦境犹如地狱,时而是熊熊燃烧的火刑柱上焦黑扭曲的人体,时而变幻成阴冷浊臭的水牢,恐惧犹如附骨毒藤缠绕着她,直至落入黑暗的深渊。

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永远不再醒来。可惜神灵并没有仁慈的回应这一请求,当神智恢复,林伊兰回到了比恶梦更糟糕的现实。

“长官”安姬的面庞从模糊渐渐清晰,似乎松了一口气,露出喜悦的笑。“您终于醒了,这场高烧真可怕。”

可怕不,可怕的不是生病。

安姬扶起她,在她身后垫上软枕,又端过水杯协助她喝药。

“您坚持不肯请军医,我只好拿了药让您静养,已经昏迷整整两天了,再不醒我真不知该怎么办。额上的伤我替您包扎过,伤口有点深,可能会留下痕迹。”

安姬没有问伤口的来源,也没问突然病倒的原因,只细致的提醒。“钟斯中尉来过,我想他看了可能会坚持叫军医,所以代为推脱了,等您康复后最好去致谢。”

“谢谢。”她的声音仍残留着高烧后的嘶哑。

“这不足以回报您曾给予我的帮助。”安姬清秀的脸温暖而真诚。“您太憔悴了,这一阵该好好静养,中尉嘱咐您多休息几天。”

林伊兰恍惚了一阵,被子下的双手环住小腹,轻轻合上了眼。

窗畔的人沐浴着柔暖的金阳,淡漠的眼睛空无一物。

安姬暗暗叹了口气。“长官,您的信。”

没人清楚长官被将军叫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安姬不敢多问,私下却禁不住担忧,只希望家书能让长官心情稍好。

执着信的指尖被阳光映得透明,忽然一颤,薄薄的信纸没能拿住,落在了膝上。

请假超乎想像的顺利。

她的假期已全部用完,按理不复获批的可能,钟斯中尉却看也不看的签字批了病休,同时粗声吩咐。“滚回去多呆几天,回来的时候别再是这副鬼样。”

林伊兰无话可说,敬了一个军礼。

走出中尉的办公室,想起秦洛的时限,林伊兰往军营另一区走去。

训练场上一群士兵起哄嘻闹,挑动各自的长官上场较技。秦洛虽然是贵族

出身,却从不对下属摆架子,时常参与游戏式的竞斗,在场上依然一派轻松,反倒是对手的中校戒慎紧张,唯恐在人前落败。

军官对阵比士兵较技更具吸引,引来无数人围观起哄。

很明显,秦洛占了上风。

中校受挫心急,更不愿输给外来对手,激烈的攻击越加破绽百出。秦洛退了两步,一闪避过攻势,侧肘一击,正中对手肩颈。中校脚下一软,臂上却被秦洛提了一把,避免了摔倒落败的局面。

几下过手动作极快,旁边的士兵多半没有看清。

中校输掉斗技,却对秦洛的手下留情心生感激。秦洛被下属笑闹着簇拥,大方的抛出钱袋请客,引起了满堂欢呼。

嘈嚷中一个士兵挤上去说了几句,秦洛笑容微收,抬眼环视场内。

目光所触尽是哗然喧笑的士兵,已找不到曾经出现的丽影。

疾病如此可怕,在极短的时间内令人衰弱到不可思议。

厚重的窗帘掩得严严实实,只余桌边的小灯,任何多余的光都会使病人难以忍受。嬷嬷完全瘦下去,苍老的皱纹爬满了脸,被褥下的身体虚汗淋淋,陷入了时断时续的昏迷。

从出生起就在左右,无私疼爱、永远牵挂她的玛亚嬷嬷,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林伊兰跪在床边,将嬷嬷花白散乱的发收进睡帽,亲吻着干涩的手,没有悲恸,没有眼泪,没有面对垂死者的恐惧,只剩彻底的宁静。

漫长而寂静的陪伴期间,林伊兰守在嬷嬷身旁,接过侍女的工作,为昏迷中的病人擦洗身体,更换敷帕,用湿巾浸润干裂的唇,细心的护理在侧,一如幼年时受嬷嬷充满爱意的照料。

几个日升日落,她不让任何人插手,无微不至的看护,直到倦极睡去。朦胧中脸颊被温热的手触摸,她立即惊醒,反握住了枯瘦的手。

病床上衰竭的面容漾起了笑,十余年不变的慈爱。

“我的小伊兰”

“嬷嬷。”林伊兰吻了吻嬷嬷的额,“对不起,直到病成这样我才回来。”

“我的孩子”嬷嬷费力的碰了碰她的手,眼中流露着心疼。“你太累了”

“疼不疼,或者我让医生给您打一针止痛剂”

我感觉到神在召唤我”玛亚嬷嬷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目光似乎穿越屋宇,望见了云端之上的天国。“伊兰,别为我难过我老了,该去另一个地方了”

林伊兰喉咙哽得发痛,紧紧抓住嬷嬷的手。

老玛亚黯淡的脸庞浮出了红晕,说话连贯了许多,“我知道你心里很苦,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过去的事,别再责怪自己。你和爵爷不一样,你永远不可能像他那样冷酷无情,那是无法改变的、世上最美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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