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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眯着一双眼儿,忽然沉思了起来。
容渟在医馆里给自己拿药。
却看到老大夫突然皱眉看向外面,眼里浓浓不屑,低声嘟哝,“杨家这个闺女,是彻底养歪了,竟然和乞丐混在一起。”
容渟闻言望去,见杨祈安正在街道一旁,和她的丫鬟一道,正对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说着话。
老大夫看着直叹气,“这丫头之前只因为我给她开的药太苦,就到处说我医术不行。人无完人,我医术是有不济的地方,可她也不能因为我给开的药苦,就说我医术不行,这不是冤枉人吗”
他发了一阵牢骚,说,“这姑娘日后若是嫁了人,定然是要祸害她一整个婆家的。”
忽扭头看向容渟,“还是那个姜小姑娘,人好,干净,不低声下气,也不会目中无人。”
“嗯,我知道。”
老大夫忽然很是好奇,“上次叫你试那法子,有没有用”
容渟咳了一声,“有用。”
很是热心说道“我这里还有别的一些法子,当初我便是这样娶到我夫人的”
容渟却已推着轮椅转向门边,“老先生,我有事,今日不再叨扰。”
掀起帘头出了医馆。
他见杨祈安朝着那个小乞丐指手画脚,心里觉得古怪。
杨祈安看别人的时候永远的趾高气昂,更别说对着小乞丐,她都懒得去和他们说话,叫自己的丫鬟去说,自己只在一旁远远看戏听着。
“你们大哥被人捉了,你们这些做小弟的,就这么安闲度日怪不得邻县的那些乞丐,说邺城的乞丐,丐不如狗。”
“哦,知道你们怕死。是,确实那姜家挺厉害的。可你们就一点给你们大哥出气的办法都没有之前见你们往你们看不顺眼的那些人家的墙上泼粪,倒是泼得挺勤快的,旁人也逮不到你们。这回,很真是叫人看了笑话。”
“”
那丫鬟照着杨祈安的嘱咐说完,见那小乞丐眼里被激起了几分怒意,跑回了乞丐堆儿里。
丫鬟回到杨祈安的身边,不安地问她家姑娘,“姑娘,这样说话,他们会听吗”
杨祈安冷哼,“要是不听,还真是丐不如狗。”
“可他们要真去往姜家墙上泼了粪”
这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
杨祈安瞄了她一眼,“如何就是这样,才能让我出气。”
“再说了,你没听杨姑娘李姑娘她们说吗那些乞丐就是夜里的耗子,做事小心着呢,估计都逮不到。”想着姜家墙上被泼上粪水的场景,她格格笑了起来,“指不定,他们不止会去一次呢。”
她负手,对丫鬟说,“你再去找些人,去把这些话和更多的乞丐说说,免得刚才那个不中用,听了也不敢做。”
一个茶摊相隔,她的话,都被容渟听了进去。
他拦了一人,给了点儿钱,让那人去对那小乞丐说了一些话。
小乞丐听完,眼里凶光更盛,啐了一声,“差点被人骗了当枪使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别人,可别也让他们被骗了。”
那人回来,和容渟说,事情办好了,容渟直接给了他三两银子,说,“你就在这茶摊待着,逢人就说,偷偷告官的人,是杨家那位公子,县令为了保护他,才放出来无人告官的消息。”
茶摊来往人多,消息流通得快,这消息传出去,那些乞丐一定会听到。
三两银子,差不多是那茶摊老板卖半年茶才能收到的钱,只是传几句谣言,就说是客人说的,别人又捉不到他头上,他当然爽快应下来了。
容渟手指轻叩臂托,看着邺城来来往往的百姓,眼里倒是生出了一分嘲讽与悲悯。
他父皇只在金陵,只从奏折里看天下,完全不知这地方的官吏,到底是怎么帮他守江山的权贵没等报案,案子就已经断了。普通老百姓的诉状,却一直置之不理。
就像他父皇只从皇后一两句话里,听听他的后宫是否风平浪静,听听他的儿子过得好与不好,丝毫不知他真正是死是活一样。
一叶障目。
却自诩明君。
可悲可笑。
当晚,杨家。
“怎么一股臭味啊”
守夜的丫鬟交头接耳。
打着灯笼一看,杨家后面四堵墙上,都被人泼上了粪水。一时全府上下,都炸开了锅。
更可恨的是,有面墙上,还被人写了几个字。
“还会再来。”
杨祈安简直气了个半死。
夜晚沐浴时,容渟甩掉轮椅,撑着他用木头削出来的拐杖站着,往前走。
到木桶边时,步伐艰难,腿上还是有些绵软无力,急的他出了满头大汗。
他褪了衣,将自己沉入到了木桶里。
木桶中浸满了难闻的中草药,他忽的憋着气,把自己沉入到了水底。
水下的视线变得一片黑。
他心里也同泥沼一样,黑暗又污浊的情绪,一整天都在发酵。
昨晚他做了一场梦,梦里,他的腿好了,在皇宫里见了她,他很高兴,可是开口,却叫了一声皇嫂。
气得他半夜醒来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批了一件外衫坐在床边,睁着眼睛,开窗吹着冷风,都降不下心头的火。
姜娆曾经差点和他某个皇兄或者皇弟定亲的事,让他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危机感。
若她回到京城,叫那个差点与她定亲的人看见了,她那么好,对方怎么可能不因没能成功定亲的事感到遗憾。
继而死缠打烂。
继而重新定亲。
绝、不、能、行。
容渟一下从水里钻出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不想再固守原地了。
不能只贪恋她对他的可怜,就一直甘心做个真的残废。
若是他猜测的事迟早会发生,到时他得有能与人争能与人抢的本事。
用最卑劣不齿的手段去抢,他也要将她从别人手里抢回来。
可是
到底是哪个丑陋的臭虫和她定了亲
他甚至把他的皇弟皇兄从头想到了尾,愈想,心头怒火愈发旺盛,手掌运了三分内力,重重拍在了浮着草药的水面上。
水珠高高溅起,扑了他阴煞低沉的面孔满面。
他贴在木桶边缘,沾满汗珠的光裸胸膛微微起伏,怒火笼罩在心头,水凉了下去,都察觉不到。
直到泡得久了,身体有些发软,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想起身拿来方巾为自己擦拭好身子,本来已经恢复了几成力气的两条腿,这次却绵软无力的很。
四周夜色浓浓。
容渟皱眉。
没人能帮他。
他的背部往后倚,想用身体的重量把木桶压倒,然后爬出去。
即使拖着两条腿往前爬,他也得先想办法把自己弄干。
昨晚吹了冷风,今天他脸上就有些烫,兴许是感了风寒,现在才这么没力气。
再不弄干,风寒只会恶化。
残废破败的身体,虚弱得让他心头生恨。
他往后倚着,木桶应声倒地。
只是木桶里的水哗啦啦泼了一地,溅起来的水柱泼灭了烛火,屋里昏暗的光,霎时灭了。
有水珠溅到了他的眼睛里。
容渟睁开刺痛的眼,他在夜色里视物依旧如白昼,看清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沾着一身药味的身子,狼狈倒在地上。
拖着两条没力气的腿,两步远的距离都如同天堑似的,要得爬,才能爬到衣服旁边。
他又一次因自己这残废的腿生出恼恨来,目光阴沉得像能滴出水。
灵敏的耳朵,却听到了院里有窸窣的脚步声。
步子很小,却很急促。
容渟眉头一皱。
他身上无衣,全身光裸,暗器也不在手边。
若这时有刺客来,轻而易举就能要了他的命。
那脚步声走到门前停住。
那人在门外,似乎是踌躇了一下。
容渟在这时敛住了自己气息,装作屋里无人,脊背却略微弓起,像要猎食的小豹子一样,即使无力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架势。
却听到门外一道熟悉的、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渟哥哥,你有没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渟渟子摸媳妇小手手了吗
摸了。
今天渟渟子醋自己了吗
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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