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子瑶明白少女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我们来找渡一法师,我听说他做……嗯,佛法精湛,想得一两句无上妙音。若是打搅了妹妹,在这赔个不是。对了,不知妹妹如何称呼?”看上去比她矮,是妹妹无误了。子瑶的道歉加上林霜的凝视,少女一下子红了脸。“杜若,采芳洲兮杜若。”子瑶认得这是《楚辞》里头的诗句,比喻美人,再看少女,人如其名。杜若小声道,“抱歉,我以为你们和我一样,也是来见小侯爷的。”连着两次提到这人,子瑶终于有点印象了,“润园那位?”杜若脸色更红,快成了煮熟的虾,她垂着脑袋,低低说了句是。“我,年初进京时,马匹受惊,是他出手相救。”杜若说到这满脸羞意,扯着帕子呐呐着,“我想找他亲自表达谢意,一直寻不到机会。前几日打听到他要和渡一法师讨论佛法。便生了相遇之意,因而才求了母亲带我来相国寺。”后头就很清楚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再加上小侯爷那副皮相,以身相许不过分吧。只不过,子瑶和林霜递了个眼神,再看杜若不是古井无波了,而是大写的同情。“妹妹刚来京师吧。”杜若点头,一只手按着胸口,脸色微微发白,没什么血色,“我自幼身体不好,加之年初受惊,一直在家中休养。对外所知甚少。”说到这杜若急忙和林霜解释,“家母向来争强好胜,先前在大殿种种,非是有意为之。乃是崔御史名声远扬,心生结交之意,又恐兄长难入夫人之眼,因此夸大其词不少。”她说起话来条条是理,和她的母亲倒是有些不同。加之人生的又好看,林霜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走上前好生道,“不妨事。”杜若有意和林霜交好,说了不少渡一大师的事。“渡一大师不喜俗物,若是想投其所好,可送些孤本佛经。”她把渡一吹得举世无双,子瑶听得心痒痒,“那,大师做饭好吃吗?”杜若,“我有幸品尝过一次,那时才知什么是人间至味。只是当时年少,不知道珍惜。”子瑶后面没听进去,只记得那句人间至味了。念着能捞一把是一把,子瑶好心提醒对方,“妹妹初来京师可能不知,润园那位风评不太好……”她正想八百字洋洋洒洒详细阐述这位小侯爷的丰功伟绩,不想杜若睁大眼睛,胸膛起伏数下,“无耻至极!”子瑶跟着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这样做着实有些过分了。”“我说的是你。”子瑶一愣,杜若指着子瑶的鼻子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圈套,故意在我面前说小侯爷的坏话,让我失望,好趁虚而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去街上打听打听……”
“能不顾生死救我的人,怎么会是薄情寡义之辈。”杜若神情坚定不移,认定了自己的英雄,再看子瑶,那是恨铁不成钢。“你带丈母娘来就罢了,为何还要抹黑小侯爷?”林霜拉住还想解释的子瑶,理了理鬓角道,“我和子瑶还要见大师,便不打扰了。”说罢拉起子瑶离去,等离得远了,子瑶才道,“娘亲,我话还没说完呢。”林霜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小侯爷娶十个八个妻妾的话。”子瑶正想说是,林霜点点子瑶脑袋,“她来京中都大半年了,你想想小侯爷的谣传是什么时候传开的。她若有心,这些话早就打听了。再看方才那表现,可是听进去了?你辛辛苦苦劝说,人不听不说,还怪你搬弄是非,这种人不值得结交。”子瑶听着觉得有理,可又想说什么,林霜又道,“遇见咱们之前肯定有人提醒过她,怎么可能一心不问窗外事。横竖不过点头之交,得罪便得罪了,大不了以后不见便是,再说了,她那母亲我见了还不喜呢。”她见子瑶似懂非懂,叹了口气,“罢了,你慢慢学吧。”子瑶没什么惋惜之情,这人她才见了几次,比不上那几位手帕交。刚才还怪罪她,子瑶心里没气是骗人的。“随她去,别回头找我哭鼻子。”这位小侯爷着实不是个东西。说是几年前官家要给小侯爷寻门亲事,人家官家一片好心,他嫌人烦,还闹了个不快。后头更是放出狠话,敢逼他娶一个,他就纳十个八个小妾,要来个宠妾灭妻。此话传出后,原本对小侯爷还有些幻想的贵女彻底歇了心思。她们也是正经人家,有不少是心高气傲之辈。这人再好,也不想后宅里待着十个八个美妾,存心气死人不是。他人道安邑公主和大将军夫妻恩爱,怎么小侯爷这般花心。别人说歹竹出好笋,这边是完全倒过来了。虽是如此,依旧是官家的心头肉,仗着官家的宠爱,在京师横行霸道,即便是纨绔子弟,见了他也是绕道走。惹不起,真的惹不起。难得出来一趟,子瑶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人士上。好不容易得了渡一大师的线索,母女俩转头站在渡一大师门前敲门。大师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不敢见人。**那边杜若左右徘徊,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梦中人。就如第一次初见那般,意气风发,眉眼如画,叫她魂牵梦萦。杜若暗暗想道。小侯爷是最好的,容不得旁人玷污抹黑。崔姑娘这般胡来,明日她便上门与崔姑娘绝交。她想完迫不及待上前行礼,“见过殿下。”对方停了下来,果真是好相貌,面若好女,一双眸子继承了安邑公主的多情,望向人时,无情也道有情。那半片天空的银杏叶投射进去,再生暖意。杜若双颊微红,不敢直视对方,“年初之时,杜若所乘马车出了意外,所幸得殿下相助。方才捡回一条性命,杜若一直铭记于心,欲当面道谢。”她说了半天不见秦鉴回话,鼓起勇气抬眸看了一眼,人正打量自己,好似在回想杜若说的事。杜若飞快收回目光,心中又喜又羞,不由多问一句,“殿下,还记得我吗?”秦鉴终于给了反应,“年初?”杜若急忙点头,“正是,年初时随家父进京,就在天门街上。”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副画面,身着白狐裘,面如冠玉,唇若涂丹,打马从她马车边经过。那身姿,杜若头一回知晓什么叫少年风流。杜若几乎沉醉在回忆中,不想秦鉴嗤笑一声,“我记起来了,那日进宫赴宴,被人堵道,还污了我一身衣,晦气至极。扬我一身泥的就是你?”杜若一愣,试图扭转秦鉴对自己的印象,“是殿下救了我,对我来说,殿下是我的恩人。”她说时一双杏眼盈盈动人,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情意。偏生秦鉴正眼都不瞧她,“行了,我知道了,赶紧滚吧。”杜若嘴唇发颤,滚字落入她心尖,叫她喉头发堵。眼看秦鉴要走,她不得不再次出声拦下人,“殿下!”杜若几乎哭出声来,“我是真心实意来感谢的。”秦鉴不耐烦了,“你有病吧,半年前的事非要一提再提。要谢是吧,把钱结一结。”眼角泪水还没掉的杜若发愣,被这话弄得不知所措,“什么钱?”秦鉴没好气道,“我那身皮裘的钱,按市价赔我就行。”杜若几乎要晕过去,她清晰记得,当日秦鉴穿了身白狐裘,那身裘衣没有一丝杂毛。千金难求,如今要她照价赔偿。杜若眼泪掉下来,“我今日来,并未携带钱财。”她想着秦鉴会怜惜美人,说着算了的话。毕竟她哭起来这么好看,不想秦鉴道,“这简单,写给欠条给我。日后我派人上你家讨要便是。”被人找上门讨债,别说她脸上无光,她爹也是颜面无存。她杜家如何在京中立足。想到此处,杜若急中生智,先摇晃两下身子,再按住胸口,人往丫鬟身边倒去。秦鉴终于说了句人话,“不舒服赶紧看郎中。”后半句是,“病好了再把欠条给我。”杜若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见秦鉴了。靠在丫鬟身上说告辞。待杜若离去,秦鉴身边的侍从笑出声,“殿下,人家姑娘都明着送秋波了,您怎么还拒人家于千里之外。”秦鉴抱着胳膊,冷冷挑眉,“说上两句话就头晕,你要给你。”不亲自登门拜访,跑到相国寺来个偶遇。不是另有所图,就是脑子有毛病。从刚才来看,更加趋向有病。侍从不敢再说,跟着秦鉴去拜访渡一大师。不想被人拦在门外,僧人双手合十,“殿下留步,师叔尚在见客。”既然有人了,秦鉴也不好进去打搅。他冲僧人点头,打算找个清净去处排队等候。临走前顺势往僧人身后扫了一眼,隔得远瞧不清面容,只能猜出是女客。奇怪,渡一回京师才几天,没几个人知晓,怎么今日就有客了。还是个女客?待回到方才和杜若见面的地方,秦鉴这才反应过来,“我中计了。”他说呢,半年前的事搁到今天来讲,说着要谢的话,死活拦着他不让走。敢情是一伙的。秦鉴记得渡一看相测卦也是数一数二,这群女客来干嘛再清楚不过。只不过抢在他前头,秦鉴颇为不爽。明明是他先约的。临近晌午,八角殿附近僧人稀少,都说众生平等,但肚子更重要。吃饭这个点大家首当反应就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至于在墙角跟晒太阳的秦鉴,这不是没人吗,自然也看不见。待饭香传过来,侍从一个个摸肚子咽口水时,等了半天的秦鉴暴怒道。“明天就给我去杜家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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