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帝国阴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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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帝七年九月,马邑城下。

秋季临冬百草衰,细细阳光如淡金洒落,照耀在夯土城墙上,不远处似有一阵旋风裹挟着飞扬尘土向城下而来。

“报”,传令兵从瞭望台奔下,一路上喷着白气箭步如飞。

“前方似有匈奴车队方阵,距城下二十里骤停”

“再探”

主将不敢怠慢前方军报,立时遣令兵来到校场报告韩王信。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将万里长城连接加固,蒙恬北上屯驻,却匈奴七百余里,从此一道黄土岗遂成天险殊途。只可惜当初横扫千军的蒙恬家族,遭遇宫廷阴郁深秽的政变,蒙恬蒙毅含恨自尽,咸阳家人一起灭族。楚汉之争时,冒顿单于羽翼已丰,时时南下劫掠一番,边境汉民若非生离即死别,只不过群雄竞逐之时,秦鹿耀眼夺目,百姓血泪何足道哉直到刘邦定鼎长安,天子之位定,天子之威扬,这才有了天子一怒欲灭匈奴的资格。至此,刘邦屡次巡游北疆,希图大败匈奴震慑四夷,而韩王信便是其先导。韩王信乃是韩国王室后裔,此刻正在尘土飞扬的校场操练八千劲卒。

“何事来报”韩王一身戎装,跃马奔驰,手控弓弦,此刻正对着前方靶中红心。

未等其回答,只听嗖的一声,飞箭入靶,周围将士欢声雷动。

“前方似有匈奴人来犯,距城二十里。”

“小小匈奴,竟然屡犯我马邑,父王,待儿臣为大汉除此一患”不等韩王回答,只听一身着银甲,手握长剑的青年由校场边跃出,原是韩王太子。

“吾儿志气可嘉”,韩王赞许地看着他,忽被一声惨叫打断,全身一震。

“啊”

身边传令兵竟被一只长矛刺穿,一头栽倒在地,扑起一团黄烟。

一声龙吟,太子宝剑已然出鞘,剑锋如雪,印着他森然面容,众人只觉冰冷刺骨。

“谁”太子厉声喝道。

“壮士力敌千钧,烦请现身相见。”韩王唇色已白,却故作一派从容。

一阵悠长啸声由远及近,只听怦的一声闷响,随后是一阵嗡嗡得震动,众人略一定睛,只见箭靶红心中竟然透

出一簇箭芒,箭尾仍兀自震动不休。而片刻前韩王所射之箭已然坠地,众人心中均是一寒。

方才人并未现身,距离最少也足有三百步,面向箭靶背面,竟然估算到红心所在,目力之准,已入化境;更可怕的是,他膂力之强力透红心,箭术之狠,当世谁可匹敌匈奴此行有此人物,其志岂在于剽掠人口洗劫货商而已韩王信暗自思忖看来,此番马邑势所难料,如今家人俱在长安,若是力敌不克,便大不了

正想着,忽听箭靶后的太子呼唤,“父王,这”

韩王趋马上前,只见箭头已断,中空的铜色箭管正被太子拿在手中。韩王信回首一望,只见众军正紧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太子双手拿着拔出的断箭,额上已现冷汗,其中蝉翼般帛书隐约可见。

那帛书,恐是匈奴私信,若被第三人看到。

逢纷扰之乱世,侍猜忌之雄主,前不久刚收到楚王临危报信。兵圣韩信被擒的殷鉴不远,若刘邦疑心他与匈奴有私,他韩王又算得了什么

楚王韩信与韩王韩信同名,楚汉之争时,两人私交甚笃。当时天下英雄济济,唯张良能识韩信,荐于汉王,自己甘居幕后,为韩国相。项羽彭城杀韩王成,彻底断绝张良相韩之心,遂于如今的韩王信盟誓,说韩信连汉抗楚。然而,项羽固然残暴嗜杀,可刘邦难道温情脉脉,天下初定,兔死狗烹,楚王韩信封地由齐易楚,却仍然不得自全,现仍在长安软禁,吉凶未卜。

天未明,人初寐,星野寒风凛冽,城外的坟岗上只余夜鸟悠长枭叫。

“父王,为何不让儿臣埋伏神射手”

韩王摇头,不知是否应该告诉自己那后知后觉的儿子,那支箭正是冒顿单于当年威震西域的鸣镝。冒顿虽然是匈奴人,但纵观其行,却无一不合中原兵法之道,匈奴皆以为神,尊之为犁孤涂,即汉人之天子。若是他已经来了,只怕自己与这座城池一样,挣不挣扎都一样。

“莫非是冒顿单于到了”韩王心下忽而欣慰,果然是我的儿子。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音量不高,所在不远。

韩王微闭的眼帘忽然

开启,神光如电,直射向不远处如鬼魅般的两位骑士。

片刻已到身边。

韩王行以汉礼,“大阏氏,左贤王。”

“韩王好胆色,果真依约前来。”左贤王也依汉法回礼,倒不似传闻中匈奴人那般粗蛮。

“大阏氏左贤王胆敢深入汉境,信虽自愧不如,也需依了贱名,守信不移。”

左贤王不禁有点恼怒,莫非是鸣镝藏书还未发觉,韩王出了这样的事竟还能效忠刘邦

大阏氏却是不紧不慢,“妾本草原鄙人,不通韩王中原风俗,妾唯知杀人者死,伤人偿创,若法令不济,当以气力争之,有仇则不共戴天。”

韩王一听“有仇不共戴天”一句,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面色随即拉平。大阏氏见状轻笑一声,“莫非韩王认为我此番前来是无中生有行反间之计吗”

太子毕竟年轻憋不住许多疑问,手指紧紧握住剑柄,沉声道,“也不是没可能冒顿单于的反间计可是用得过瘾,只可惜我华夏种族绝不同于犬戎之贱类,焉能上当

左贤王和大阏氏相视一笑并不生气,鸣镝藏书确已收到。

“韩王一代英雄,妾不忍隐瞒。韩王受刘邦之托,北方建藩为屏,可他若信任韩王,为何将尔等家人全部软禁宫中,当真是与诸侯子弟共享声色犬马”

“就算退一步说,韩王爱子美妾尚未被害,已有一月未通消息可是实情刘邦为人如何,韩王心中自明,方今中原,还剩几家诸侯”

不到一月,韩王忽然宣布据城投敌。太子昏头昏脑回到军中,屡次劝谏韩王,可韩王却一脸坚毅不容。

“朕要北征这个韩信,他竟敢叛我。”

“陛下,韩王爱子在宫中夭折,可能韩王有所误会。”

“误会郎中令,难道要朕去给他赔礼道歉,笑话”

郎中令似乎并未听出其中的讥讽,依然平心静气,

“陛下千金之体岂可轻易涉险,不妨派遣中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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