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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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和景黎就这么在县城住下。

自从知道秦昭或许能帮他治理水患后,县令对他们的态度瞬间有了转变。不仅让他们从那小破客栈搬出来,还给他们专门在城中安排了一个清幽小院,供他们居住。

县城的人很快都知晓秦昭身子不好,于是就连县衙也不让秦昭去,直接有事登门拜访。若非秦昭坚持不愿意劳民伤财,县令甚至还想叫几位大夫也跟着住进这小院里。

——仿佛把秦昭当成了某种一碰就碎的珍稀之物。

但就算是这样,景黎还是免不了担心。

整个下游地区河道情况复杂,时间又紧,想要彻底根治水患远比处理临溪村的情形困难。

秦昭那身体怎么撑得住?

景黎端着汤药,敲响了书房的门。

没人应。

他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小小的书房里挤了不少人,秦昭端坐在桌案前,在县衙当差的那几位官老爷反倒都规规矩矩站在身边。

寻常百姓人家在面对官宦时总会有些怯意,但在秦昭身上浑然看不到这些。

他身上似乎有股与生俱来的清贵,他待人温驯有礼,不卑不亢,可举手投足又带着足以掌控全局的能力与自信。

就好像……他生来就该是一位掌权者。

景黎略有些失神,裴安指着秦昭面前的地图,问:“……秦先生的意思是将河道从此处完全改道?这工程量远常人所能想象,先生是不是再考虑——”

秦昭:“我已说过,治水之道堵不如疏,在此处改道分流,可减缓水势。”

“可我们只有半月时间……”

“秦昭。”景黎清了清嗓子,打断道,“你该喝药了。”

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负责每日给秦昭熬药,并提醒他按时喝药。

秦昭话音顿了顿,对裴安道:“治水之法我已说得清楚,若大人觉得不妥,不如就只有另请高明。”

“别别别,这个节骨眼还去哪里找人。”裴安道,“我这就将先生的意思转达给大人,明日再来叨扰先生。”

景黎把他们送出院子。

再回书房时秦昭已经喝完了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景黎走过去,不悦道:“说好每天就来两个时辰,每次都耽搁好多时间。”

秦昭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轻笑一声:“这有什么法子,县城这边有自己的考量,不像我们自己村中,只要考虑如何避灾便可。”

景黎:“什么意思?”

秦昭睁开眼,指了指面前的地图:“他们想以最低的代价解决水患。”

景黎明白过来。

还是钱的事。

府城拨的赈灾款是个定数,但会花出去多少,却是不定的。花得越少,进县令口袋的便越多。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秦昭叹息一声:“那狗官……”

他收回目光,看向景黎:“你笑什么?”

“笑你原来还会骂人。”景黎道,“所以到底有没有更省钱的法子?”

“我只考虑什么是对百姓最有利的方式。”秦昭淡声道,“兴修水利,将河道改道分流,不仅能减缓水势,还有利于下游灌溉。”

景黎:“那狗官会答应吗?”

秦昭眉梢微挑,偏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骂人骂得也很顺口。

秦昭道:“那就看他想要钱,还是想要那顶上乌纱。”

“反正我想要他的钱。”景黎朝秦昭眨了眨眼,“重金酬谢呢。”

秦昭轻笑:“财迷……”

秦昭看上去还是很疲惫,景黎把他扶去卧房躺下,道:“家里的药又用完了,我去帮你买?”

秦昭点点头:“好。”

虽然秦昭依旧不肯告诉景黎他那是什么病,但从未向景黎隐瞒药方。

毕竟过去买药时多是二人同行,想瞒也瞒不住的。

至于现在到了县城里,秦昭每日在治水上就要耗费不少精力,买药的事自然只能落到景黎头上。

景黎跟着秦昭买了这么多次药,早就将需要哪些药材,每种药材需要多少烂熟于心。

县城里共有五六家医馆,小的草药铺更是不计其数。景黎索性没去医馆,直接去了几家草药铺,很快将需要采买的药材都买到。

只缺了最后一味药。

景黎拎着一堆药从药铺走出来,小声嘟囔:“前几天明明还有的……这县城怎么回事,还不如镇上的货齐全,这都跑第三家了。”

“小公子,你是在找玄苋草吗?”一个声音从景黎身旁传来。

他转头看过去,那是个穿着极其破烂的老者。

他正坐在药铺前的石阶上,身上裹了件打满补丁的深色长衫,肩上背着个陈旧的药箱,蓬头垢面,唯有那双眼睛明亮逼人。

景黎一时没回答,老者又笑了笑:“近来天气变化大,城中不少人染了伤风,这玄苋草供不应求,早就卖完了。你在这些药铺医馆是找不到的。”

景黎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药?”

老者道:“我方才就注意到你了,这里相连的药铺你跑了三家,还是没买到药。据我所知这几家药铺的草药齐全,除非你想找什么珍稀药材,否则就只有近来被销售一空的玄苋草。”

景黎又问:“那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吗?”

老者点点头:“知道。”

“老头,你又在这里胡言乱语了?”药铺的伙计走出来,对景黎道,“公子别理他,这老头是个疯子,整天说自己是什么稀世神医,还给当朝皇帝看过病。”

老者不悦地打断:“不是当朝皇帝,是先皇陛下!”

药铺伙计:“滚滚滚,别耽搁我做生意!”

老者被从石阶上撵下来,到也不恼,笑呵呵对景黎道:“少年郎,想要玄苋草跟我来吧,我知道有家药铺还有剩余。”

说完,也不管景黎是何反应,转头朝远处走去。

他右腿像是有旧伤,走起来一瘸一拐。

虽然这老者看上去疯疯癫癫,但景黎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他在原地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老者把他带进一条窄巷深处的小药铺。

刚走进门,便听见一个年轻的少年嗓音:“薛爷爷你又跑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

一名清秀的小少年从内室跑出来,看见景黎的瞬间愣了一下,局促问:“您……您买药吗?”

这少年与景黎年纪差不多大,五官清秀标致,景黎还注意到,他眼尾生着一枚鲜红的小痣。

那是双儿特有的标志。

老者道:“乖孙儿,这位小公子要买玄苋草,去给他找来。”

“啊……好!”少年点点头,慌慌忙忙跑到药柜边寻找起来。

这药铺比街上那些小许多,一侧的那面墙上全是药柜,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草药香。

大堂里只有一张桌案,几个简陋的椅子。

老者领着景黎在椅子上坐下。

“我这孙儿容易害羞,小公子莫怪。”老者道。

景黎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双儿,自然不觉得冒犯,反倒感觉那少年看着挺可爱。他收回目光,问:“这里……是您家的药铺?”

“不是,是他家的。”

景黎:“?”

“那孩子全家早亡,独自继承这药铺。我只是在这里借住,顺道教教他医术罢了。”老者简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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