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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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停地哭泣,磕头。

蔻珠简直觉得像是听见这世上最愚蠢、最荒诞无耻的笑话。“素绢!”

她气得浑身都在哆嗦,冷冷道。“你把苏大夫究竟想象成什么人?——你瞅着他娶不到好姑娘了是吗?我这残花败柳,你却让人家,你,你简直是——你丢不丢人?!还不给我下去。”

素绢抬起那双泪眼朦胧的杏圆眼:“小姐,你何须如此妄自菲薄,在你眼底,你不把自己当人还说是什么残花败柳,可知,在苏大夫心里,他又是怎么想的呢?”便转过头:“是不是,苏大夫?”

苏友柏浑身也在哆嗦轻颤,脸色发白,一时无语。

素绢道:“他为了你,到底做过些什么,我都一直没敢说,而我一直也都在等,说不定他哪天会自己主动开口向你表白心意,毕竟,我身为奴婢,也不好插手过问你们的事,可如今,我却箭在弦上、不得不说了。”

苏友柏道:“素绢姑娘!你住嘴!”

素绢依旧继续道:“苏大夫,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说你已经被赶出师门,原因,是你惹怒了你师傅——那么,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你后背上那些伤,又是怎么来的,您敢向我家小姐解释清楚吗?”

四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彻底长齐全了,说不定马上就会在肚子里胎动了。

秋天的木槿花长满了院子,医馆后院,是处规整古朴的小小四合院。医馆前厅到这后院,是一处圆形门洞做连接隔断,门洞后面,便是一道装饰着砖雕粉墙的宽阔影壁。房屋大概有七八间,苏友柏住的一直是东间,蔻珠和素绢住的便是对面南厢房。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常三更五时,早晚面对面相视笑着起来,一起用膳,偶尔下棋共商为病人治病的方案,又一起研究医道,来来往往,似乎已经超越了她对朋友的界定——

是的,在蔻珠心里,苏友柏之于她,已经由知己朋友慢慢转化为亲人,亲得就跟兄长一样。

她可以为他两肋插刀,何尝他也不同样如此。

如今,却打破这个界限了,蔻珠觉得十分不适应。

她站在那开满木槿花的院子阶前怔怔出神发呆。

“小姐。”

素绢又来催她提醒她了。“咱们不能不懂得感恩,是不是?您瞧,苏大夫为您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难道,您就连一点男女情爱都不肯给他吗?——你一直都在说,您会辱没他,这孩子又不是他的亲生骨血,凭什么让人家来领责担任,可知,在那苏大夫的心中,对他,这事绝不会是辱没,而是幸福啊!心悦爱恋一个人时候,他不会去计较这些的,相反会觉得是件幸福欢悦的事儿。小姐!”

素绢又跪下来苦苦哀求道:“我求求您了,您到底点个头,好吗?”

蔻珠道:“你下去吧,你这样子,很难看。”

她转过身来,眸光冷冷看着素绢:“我可以这样告诉说么?就算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都不会随便给他找个爹。”

素绢哭得珠泪连连:“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蔻珠从胸口缓吐一口气,抬头怅然说道:“我欠了那人有大半辈子,这种压力,时常压得我气都喘不过,如今,我好容易把罪业还完了,这口气也总算缓和下来,可你们却又说,还要再让我——让我来第二次,再欠人一次债业。”

说着,她转身走了。

蔻珠最后的决定是,她要尽快离开帝京城,远避这天子脚下。

苏友柏对于蔻珠的拒绝,倒是显得相当沉静理智。

有时看完病人回到厢房,他疲惫坐下,手揉着鼻梁骨心事重重,素绢很心疼地,时不时跑过来安慰:“苏大夫,我家小姐也是一时倔强,等她以后,想明白一个女子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有多么艰难不易,她就知道了。”又说:“您放心,我会劝着她的,只要有我素绢在,定不会让你们就这样错过抱憾终生的。”苏友柏苦笑,倒是感激这丫头的好心美意。

只摇头道:“不,你不要再去劝她了,不用费那种事。你家小姐,她也是个可怜人,她这辈子,真是活得够累了。——如今,我又以孩子的名义,说要娶她,仔细回头想想,这样又算什么呢?她一辈子都在还人的债业,现在,好容易还完了,咱们还要让她来个第二次吗?——不,我不要看见这样的袁蔻珠,就算真的借此娶了她,看着她每日里小心翼翼,在我面前因为孩子的事而愧疚卑微,过得缚茧重重……不,不。”

他像梦呓一样扭着面部说道:“这样的蔻珠,我不是要杀她第二次吗?”

然后便对素绢说道:“总之,你也莫要再过问这件事了。一切,都顺气自然吧。你放心,你家小姐说,她会就此离开京城,从此以后,只要她不嫌弃,而不管她会走到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她的,照顾好他们俩母子。”

素绢泪眼婆娑凝望着他。“苏大夫,值吗?这样值吗?”

苏友柏低头,轻声叹了口气。值不值,不是谁说了算,更不是他说了算。

他轻轻啜着茶。

忽然想起一首词:“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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