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懦弱的王与国】(1 / 1)

加入书签

三日后,天空飘起白雪,似乎连老天都不舍16岁花季般的诗凤过早的凋零离去。我们同慕府家人将诗凤入殓埋在西山山脚下,立碑为“爱女慕诗凤之墓”,众人泣不成声,白色的雪,白色的孝服,白色的纸钱,白色的棺材,一切都归为白色,显得庄重而又悲泣。我将这一幕印刻在心,我不会便宜了让诗凤的离去那个人。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王府,见哥哥独自在府内等候。原来哥哥收到王府不再被禁足的消息,便速赶来探望我,见到瘦弱不堪的我,他心疼得忍不住落下眼泪。心情平复后的哥哥告知家中姐夫一月前被贬为从六品右司郎中,监管兵、刑、工部诸司政务,为其三个部门打杂的闲职。姐夫为人乐观,倒还能面对自己的处境,父亲因受不住多面打击,忧思成疾,卧床半月。好在哥哥的生意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还能维持刑府上上下下的开销。我握紧拳头,心中愤怒累积,新仇旧账全部堆在一起。哥哥见我忧心忡忡,宽慰我不要过分担心娘家的事,临行前便再三安慰我不要多想了,一切都还有哥哥在。我含泪相送哥哥。

接下来的日子,九王府的运行照旧如常,熙莲她们日日炖各种补品给我和娴静,人的精气神还是得靠食补,三日汤水喝下来,我觉得精神了许多,肤色不再枯萎蜡黄,略微变得光润有血色了。

算算日子,王爷返朝应该就在眼前了,屋外的鹅毛大雪,似乎要装扮一个崭新的新年,再过十日,将是我在宋朝的第一个新年,我坐在窗边低声叹气,被进屋送汤水的熙莲听见,问道“夫人,不要叹气了,叹气多了不好。”

我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熙莲一边帮我倒着汤水,一边细细回忆道“上回路太医关照过,说夫人您不能总是处于忧思、伤感、悲痛的情绪中,他提醒我们要是听到你叹气,就要安慰你,让你尽量开心点,说是对你的病有好处。”

我呵笑一声道“瞎说,路太医的一句话你们倒是听得认真,我哪有什么病,我若叹个气就要生病,那我也太不经用了。”

“夫人笑了就好,这碗人参鸡汤趁热喝了之后,夫人你午睡一会儿吧。”

听到人参两个字,我竟然端不起这一碗小小的汤水,更别提喝这碗汤水了,我又想起诗凤给我的那支血淋淋用生命换来的人参,眼泪控制不住流出来,我摇着头对熙莲道“以后不要再给我提起人参,我也再不要吃人参,这汤撤下去吧。”

熙莲没有再劝我,她是懂我的,再怎么劝我,我都听不进的。她眼见炭炉中的火势减弱,便去添煤,一边自言自语道“诗凤姑娘要是知道夫人今后再也不吃人参,她会很难受的。”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是此时此刻,我必定是喝不下这碗汤水的。

就这样,我静静地看着熙莲添煤,火炉中的煤炭燃烧发出呲呲的响声,偶尔有一两个爆响声,我呆呆看着黑乎乎的煤炭,它虽在黑暗中诞生,埋于地下,下贱的身份,但有一天接触火焰,燃起属于它的烈火,照样发光发热。希望我的王爷能摆脱他卑微的身份,能不卑不亢,向煤炭那样给我们的力量和温暖。

忽闻得屋外一片热闹声,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似乎有人在唤“蓉儿,我回来啦”

熙莲比我耳尖,欣喜道“夫人,王爷回来了。”

她忙掺扶我,我顾不得那么多,一个趔趄直往外走,寒风凛冽中,白雪茫茫中,九王一身黄色战袍出现在庭院内,身边的家仆叽叽喳喳围着王爷恭贺他的回来。

王爷见我出来,忙一个小跑,与我大庭广众下热情相拥,他在我耳边轻唤道“蓉儿,我回来了。”

我喜极而泣,哭泣得竟无法语言,哽咽得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进到屋内,我们还没有坐定,从屋外进来的娴静带着悲喜的声色叫道“王爷,臣妾来了。”

“娴静,你走慢点。”王爷见她挺着肚子走的笨重,忙上前掺扶,这一声关切的问候和动作,让娴静哭天抹泪起来。王爷突然悲情道“在回来的途中,王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佳怡,是怡娘娘蛮横不讲理,她瞒着皇帝,私下处罚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王爷,我以为自己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娴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听着觉得意思似乎不对,反问道“难道王爷觉得,这是刘佳怡与我们开得一个玩笑”

王爷颇有为难神色道“皇帝私下与我交代过,九王府被禁足,他完全不知情,怡娘娘已经私下被指责,皇帝对王府也额外的补偿。”

“不知情没有他的撑腰,她刘佳怡会那样耀武扬威吗指责难道皇帝不知道他的女人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吗补偿请问王爷,人命怎么补偿你知道吗,我们足足被禁足46天,你难道不要听听我们的说辞吗我们日日都是咸菜和糙米,你看看我们每一个人,哪一个面容有神了娴静还是孕妇,她刘佳怡都不放过,最悲惨是诗凤,”说到此处,我哽咽得不行了,我没有想到王爷会如此幼稚地相信他们的假话,我对王爷这样答复极为不满,他应该站在我们的角度为我们做点什么,即便我知道我们的对手是皇帝,可是他也不至于懦弱到这种地步。我稍微停顿,悲愤道“诗凤因为我,翻墙去买人参为我补身子,被刘佳怡活活打死。”说到此处,我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悲痛得无法言语。

熙莲见我泣不成声,便接着我的话继续道“回王爷,夫人和娴静小姐日日营养不良,连走路都走不动了,贵嫔娘娘派的六位侍卫看守严厉,根本不让我们进出,也不让路太医和刑府的人来探望。诗凤见夫人昏倒,偷偷翻墙去买点补品,却被打得血肉模糊,因不能及时医治,她三日后便离世了。”

王爷惶然道“可皇兄说,她只是将你们禁足,并没有苛待你们。”

我调整呼吸,收敛悲伤情绪,压低自己的怒火问“那么王爷有没有问一问你皇兄,他的女人为何要禁足我们为何要罢免我家父和姐夫的官职为何要挑你不在王府的日子这样折磨我们为何要毒打侍女为何要囚禁孕妇这些问题,不是一句他不知道就可以了了的。”

王爷没有直接回我的话,他先安慰娴静道“你先回自己屋里,我稍后来看你。”

娴静听话的收住泪水,乖乖地离开。

屋内的婢女也一一退去,只剩下我和王爷。

王爷一脸难堪严肃道“蓉儿,我从战场才回来,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在战场的安全,我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却要受到你的指责,我是王爷啊。”

我冷眼望着他道“战场再危险,如今王爷你也已经平安归来了;王府再安全,诗凤已经埋入黄土了。”

王爷责备的语气道“诗凤的死,你要怪我吗”

我更为不依不饶道“起码你要为她伸冤,让皇帝知道,诗凤户主,死的无辜。她人虽已入土,但还有家人,无论皇帝出面,或者王爷出面,应该厚待她的家人,也好让众人知晓户主是有好果报的。”

他沉默片刻道“明日我出面,给她家人送300两白银吧。”

我低头不再语,九王居然如此懦弱,懦弱到自己的妻妾被欺负都不敢伸张,懦弱到自己的家仆枉死也不敢伸张,懦弱到不敢提要求不敢说想法。王爷,你太让我失望了,这样的你,我们跟着你没有安全感,没有尊严感。

我们彼此沉默了许久,见他悲伤的居然在落泪,我刚刚强硬的心被软化了,我是见不得他流泪的,这是他第二次在我面前落泪了,第一次是赵桓当太子,他不甘心才流泪。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何我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语气转为柔和道“王爷你怎么了”

他湿漉的眼睛,抬眼望着我,接过茶盏,却没有喝,他与我面对面坐下,慢慢道“此次宋金两国联手攻打辽国,朝廷原以为据此便可轻易夺取燕云十六州,收复我大宋曾经的江山。可是没料到辽军抵不住金兵的进攻,却不惧怕与我们作战,结果我们两次攻打燕京,均被辽国的燕京守兵打得大败。后来,金兵由居庸关进军,攻克下了燕京。”

我道“不管如何,金国也是在宋国的配合下才取得战争胜利。”

王爷接着叙道“可金人不这样想,他们觉得我们宋军腐朽不堪,在本次战争中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金国一开始表示不再把燕云诸州交给宋朝了。经过两次和谈,最后金国只答应把燕京及其所属的六州二十四县交给宋朝,却要宋朝每年除把原给辽朝的40万岁币交给金国外,还要把这六州二十四县的赋税如数交给金国。”

原来如此,宋国的军队到底有多弱啊,居然连燕云诸州也攻占不下。可是宋金毕竟是同盟军,既然战争胜利,金国就应该履行承诺,我替宋国不平道“没有你们前期作战消耗辽国的兵力,金国也不可能一下子战胜,你们也是有战功的。说好的燕云十六州怎么就打了折扣”

王爷怅然道“金队从燕京撤军时,金兵把燕京的金帛、子女、官绅、富户席卷而去,只把六座空城交给我们大宋。金国还要求我们宋朝每年另交一百万贯作为燕京六州的代税钱。”

我问“朝廷可有答应金国的要求”

王爷道“我朝若是拒绝金国的提议,他们扬言要攻打我们开封府。我们自然不能答应金国无理的要求,朝廷准备命少宰张邦昌和亲王、宰相去金国议和。”

我道“怎么盟军说翻脸就翻脸不过金国与辽国开战一月,兵力也削减不少,如今天寒地冻,还要跨越黄河,他们要攻打开封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爷道“故此金军是否对我朝开战,就看我们的诚意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