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世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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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断的盘旋着无数的秃鹫和乌鸦,他们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而流过察哈尔右翼中旗的丁计河、黑山子河被血染红。

“大帅,你不阻止他们吗?”岳托看到这一幕,眉头紧蹙的说道。

这不符合规矩,他们建州三卫的确会对一些不听话的人进行斩首威慑,不过多数都是奴酋、台吉、和贝勒。

人丁,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极其宝贵的财富,而保护这些财富,是建州三卫的惯例。

但是此时的阿济格、多铎率领的两旗,正在不断的消灭着财富!

多铎、多尔衮和阿济格率领的两旗正在犯下滔天的罪孽,他们如此做,对于建奴谋求喀喇沁、察哈尔部大为不利。

在大政殿议事之上,对于喀喇沁、察哈尔、土默特部,都是以伐促附的基调,在征伐之后,督促他们对大明离心离德,至少在后金和大明的战争中,这三大蒙兀势力,能够中立!

但是此时的阿济格做的事,简直是人神共愤!

草原上已经将近四百年没有如此野蛮、血腥的屠掠,甚至连车轮以下的孩童,也有被杀死随意抛在路边,被野狗拖食的场景。

而作为三军主帅的代善,却驻足于高坡之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人间惨剧的发生。

代善深吸了一口气,叹息的说道:“屠杀已经开始,某阻止不了。如果知道他们三兄弟会如此决定,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攻伐右翼中旗了。”

阿敏留在了察罕浩特诱敌,导致远征军中,大妃三胞弟的多铎、多尔衮和阿济格的话语权有些过重了。

“大帅!”岳托依旧有些焦虑,但是他的确阻止不了正黄、镶黄旗的作为,他寄希望于无所不能的父亲,能够阻止这一幕的发生,这对后金对此地的统治,是一种极大的隐患。

代善颇为无奈,他儿子对他是极为崇拜的,认为他代善在努尔哈赤龙驭上宾之后,无所不能。

“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此时我们阻止他们,很难说会有什么冲突,大敌当前,难不成我们要内讧?阿济格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如此行事。你懂了吗?”代善勒马调转马头。

镶红、正红旗的攻击方向是右翼前旗,也就是察哈尔右翼最坚实的力量,可是还没开始进攻,代善就听到了中旗的惨状,匆忙赶来,但是为时已晚。

杀红眼,是什么概念?

正黄旗和镶黄旗的军卒,他们甚至已经开始以杀人为乐,甚至可以看到一个妇人小腹已经隆起,但是他们将这妇人绑在马匹之上,掏出匕首,刺在了马臀之上,马匹受惊之下狂奔。

孕妇在马背上惊恐的大吼大叫,引来了围观几个军卒的肆意大笑,他们的快乐建立在这些羞辱致死的蒙兀人身上。

“那就随他们这样吗?他们公然违背了大政殿议事时,诸和硕额真的共识!”岳托追上了父亲问道。

“不然呢?而且这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你作为正红旗的旗主,应当做什么准备呢?好好想想,别一天到晚,大吼大叫!”代善强忍着怒火,声音高了几分,训斥着岳托。

这对建奴统治察哈尔部十分不利,草原讲究一个词,名曰世仇。

什么是世仇?

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今天干下这事,就是世仇。

而此时进攻右翼前旗和右翼后旗的镶红、正红、正蓝旗,都要及时调整自己的战略,本身打算劝降的代善,只能将前旗摧枯拉朽般的消灭,只能让前旗畏惧,再也不能将察哈尔部降服了。

代善忧心忡忡的离开了中旗战场,阿济格这一时痛快,会导致他们在西侧战线,变得极为被动。

“哈哈,大贝勒被那三兄弟阴了一手呀。”莽古尔泰得知阿济格搞屠掠之事后,狂笑不已,粗重的眉毛狂斗,喜上眉梢已经写在了脸上。

他莽古尔泰虽然有些疯魔,但是没有疯魔到公然违背大政殿和硕额真共识的地步,大妃乌拉那拉氏的三个儿子,多铎、多尔衮和阿济格,和大贝勒闹得越凶,他莽古尔泰越开心。

大妃乌拉那拉氏是他亲手杀死的,多铎、多尔衮和阿济格视他为仇寇,莽古尔泰虽然不怕,因为诛杀大妃之事,他只是一把刀罢了,参与人众多。

但是阿济格三兄弟与代善闹得越不痛快,他就越安全。

“他们真的敢干这种事,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下这种事,小心要遭天谴呢。”莽古尔泰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暂停了进攻察哈尔右翼后旗的步伐。

他要等待代善的军令,再调整进攻的力度。

此时的郭尚礼已经清理干净了整个大小平顶山所有的明哨暗哨,来到了集宁大营的附近,经过了妥善的侦查之后,保商团的蒙兀骑卒返回了归化城,而郭尚礼却带着锦衣卫来到了察哈尔右翼中旗。

郭尚礼老远就看到了天空盘旋着的秃鹫和乌鸦,还看到了倒在树下的一匹气喘吁吁的马匹,以及小腹一片血红,气若游丝的蒙兀女人。

“她说什么?”郭尚礼听不懂蒙语,这个女子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诛邪队多数都是京畿人,互相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最后的几句喊叫,没人听懂说了什么。

草原上四处都是尸首,野狼、野狗、狐狸以及老鼠正在发了疯的啃咬着尸体,他们要抢在秃鹫之前,尽量多的用食。

而郭尚礼看到很多蒙兀人在被啃食的时候,依旧活着,他们艰难的撑着身子或者有气无力的锤动着啃咬腹部的野兽,但是野兽丝毫不为所动。

“野狼野狗吃东西都不计较死活,倒是大虫用食之前,一般都会咬死猎物。”郭尚礼叹气的说着。

太惨了。

“林丹汗一直说什么只要不主动袭扰建奴,建奴就会不打他们,这就是后果呀。”郭尚礼的话无人应答。

即便是习惯了处决山魈和黑眚的锦衣卫的诛邪队,看到眼前草原和远处冲天火光的察哈尔右翼中旗营帐,也是说不出话来。

不能张口,否则早饭都得吐出来。

见惯了生死的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

这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这也让郭尚礼这群京片子,彻底了解了,为何从关外回来的那些辽民,都是那么的悍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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