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们的明天比蜜甜(1 / 1)
议论归议论、担心归担心,反正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数儿,不管咋改,个人要是不努力,好日子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自己跑来的!仰着脸儿躺在炕上指着房笆掉馅饼,没门儿!就算掉下来,都容易把脸烫伤喽。
安七十七和包巴音也在人群中,只是不参与闲谈。
大队书记——即将成为村书记的白哈达提了提披在肩头的衣服,说:政策广播里可都讲明白了,咱们可不能不懂装懂地瞎说胡说,要有原则啊。不管怎么样,我就认准一个理儿,上面都是为了咱们好,但谁要是不好好干,也不会让你吃闲饭!
政策宣讲完毕,大喇叭里又传出《我们的明天比蜜甜》的歌声:
甜蜜的工作甜蜜的工作无限好啰喂,
甜蜜的歌儿甜蜜的歌儿飞满天啰喂,
工业农业手挽手齐向前啰喂,
我们的明天我们的明天比呀比蜜甜啰。
树立起那革命的新风尚啰喂,
我们的明天我们的明天比呀比蜜甜啰。
努力奋斗实现四个现代化啰喂,
我们的明天我们的明天比呀比蜜甜,
……
是啊,等四个现代化实现的那天,日子就好喽!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出门有汽车、上班给工资,再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了,再不用给孩子做件新衣服算计又算计了,再不用为了给来家的客人做顿好吃的去东挪西借了,再不用有个头疼脑热不敢去看只能硬挺着了……这是月牙河人最朴素的想法,也是最奢侈的愿望。
当然,不论是叫“大队”还是称呼“村”,庄稼活儿总是要干的。否则,土地不会自然而然地给人们长出粮食——野菜等除外。
…………
春夏之交,月牙河哗啦啦欢快歌唱,歌唱一路的好景色、好风光。
这个时节,月牙河村正是“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啊。
早晨,白哈达一如往常一样,在原来的“大队部”、现在的“村部”会议室里安排妥当一天的工作,其他村干部就分头行动去了。白哈达披着上衣来到巨大的“神石”旁,又与找自己办事、咨询的“社员”、现在的“村民”闲聊了几句。人们各自得到满意的答复,都回到自己家的劳动现场。
白哈达拍了拍“神石”,神秘地笑了。他转身回到村部办公室,取出人造革的黑包,提着要到乡里去开会。以往去开会,如果是农闲季节,他有时会让人套上一挂马车接送自己,现在是田地里正忙的时候,而且都分产到户啦、“车队”解散了,他便选择步行去了。因为,那辆自行车坏得实在骑不走了。
月牙河村距离哈达乡政府所在地和红楼市区,大约都是十多里的路程,三者从地理位置上说大约是呈等边三角形的。
天气不冷不热,微风习习,草香阵阵。白哈达迈开大步,嗖嗖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哈达乡政府大院。外观上还留有过去“人民公社”的影子,高大的院墙是大石块砌成的,并用水泥勾了缝儿,使得不规则的石头有了特殊的艺术效果。水泥抹的大门垛,为了美观,点缀着白色的石子儿,也有绿色的,那却不是什么石子儿,而是绿玻璃瓶子打敲碎后过了遍筛子,筛出来均匀的小块儿。门垛的正面中间有些凹陷,是专门设计挂牌匾的,分别挂着“红楼市哈达乡人民政府”的牌子。与其它汉族地区不同的是,其中一侧是用蒙文书写的。
大门垛两侧的墙上分别用红油漆写着标语:一侧是“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一侧是“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每每看到这两行标语,白哈达就感到特别的亲切,他点点头,在心里说,“这样的语录,到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啊。”
高大的两个门垛上方,是用几条钢筋弯成的拱形相连,上面嵌有铁皮制成的迎风招展样式的红旗和“哈达乡”三个红色大字。
白哈达把披着的上衣穿好,整理了一下扣子,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白“哈达”来到“哈达”乡政府,可不像是进了自己家门那样随意。虽然是名字相同,意义那可天差地别啊。
轻车熟路就找到了会场。白哈达来得有些晚了,虽然会还没开始,但会议室几乎坐满了人。他找了个靠边儿的位置坐下,和前后左右的熟人打着招呼。主席台上还没有人入座,领导嘛,或许都是这样,后出场才显得重要。
白哈达从人造革包里往出掏记录本,就听到有人交头接耳地谈论——
“这回上边儿要有动静儿了。”
“估计不会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吧?”
“怎么改?还能把土地改出花儿来啊?”
“那可不一定,政治任务,一定要重视。”
“重视归重视,生产那可是是主要的。千万别像前些年搞的那一套,那样的话,咱们这地还种不种了——”
“都别白话了,领导来了……”
这是一个关于农村实行体制改革的推进会。乡领导要求各嘎查、村必须提高认识、转变观念,全力推进,争取圆满完成任务。
…………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有学不去上,上学又吊儿郎当,月牙河村里的一些孩子再这样游游荡荡可不行啊。面对失学率居高不下的状况,不但学校的老师着急,村干部更着急,个别“思想进步”的家长同样着急。
“没文化,将来进城里打工都没人要你!就算要你,也——也可能会像韩黑龙那样,被人瞧不起,最终死在了‘穷’字儿上!”
“不上学,你就一辈子顺垄沟儿捡豆包吧!还捡不到热乎的!”
“我们那时候,是因为——那啥,全都不上课,没学明白啥东西。你们现在条件多好啊?有学不上,那就是大傻子,就和那个喜子没啥区别。”
除了长辈语重心长的训斥外,一些“大龄青年”以长者自居,抒发心中的感慨。好像是当时要是有现在的条件,自己早就是大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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